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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雷科技leitech
2022年5月24日,民宿平台Airbnb宣佈將在2022年7月30日暫停支持境內遊房源、體驗及相關預訂,僅在中國保留已經確認的,退房日期/體驗結束日期在2022年7月30日之前的境內遊房源/體驗的預訂和服務和境外服務。
隨着Airbnb登上熱搜、成為網友的談資,簡單來説,Airbnb的理念,在中國已經行不通了。
01 閣樓裏的氣墊牀和早餐雖然説Airbnb剛剛進入中國市場時不忘標榜自己是一家致力宣傳各地本土文化、促進文化交流的民宿企業,但Airbnb的誕生卻非常地“草根”:2007年,美國工業設計社區大會在舊金山召開,而兩位創始人Chesky和Gebbia希望在此期間把自己的客廳短租給有住宿需求的與會人員以補貼房租。為了招攬客人,兩位創始人在客廳為客人們準備了三張充氣牀墊,同時還會給客人準備第二天的早餐。
一年後,隨着架構師Nathan Blecharczyk加入初創團隊,一個創業公司的雛形浮現了出來。至於公司的名字Airbnb,其實也源自兩位創始人當時為房客準備的氣墊牀和早餐——Airbed and Breakfast(充氣牀墊和早餐)。
這種“草根民宿”在一開始並沒有日後“文化交流”的使命,它的運作模式歸根結底就是把空餘的客廳或者客房收拾出來租給沒有預算住酒店的揹包客,“房東”再盡地主之誼,為訪客提供一頓家常的早餐。至於雙方溝通的平台Airbnb,則在“房東”和房客之間收取一定的“中介服務費”,這就是當時Airbnb的完整運行機制了。
在現在看來,Airbnb的運行模式似乎有些站不住腳,在安全方面也可以説是顯得有些“理想主義”,或者説“千瘡百孔”。但在那個“路不拾遺”的單純年代,Airbnb依舊打動了投資人的心。從本質上講,當時的Airbnb和揹包客旅行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但在一些細節體驗上,Airbnb卻比依靠社區論壇的揹包客正規不少。
首先,登記在Airbnb上的房源會以統一格式清晰列明房間內有哪些可用的設施和設備,同時地圖、時間篩選的功能也讓雙方都能清晰地管理未來的行程安排。但真正拉開Airbnb和傳統揹包客社區的,還得是Airbnb的評價系統。在Airbnb上,屋主和房客都能平等地對彼此體驗和雙方進行評分。簡單明瞭的星級評分和評論讓雙方在行程開始之前就能對對方有基本、可信的瞭解。
而誰也沒想到的是,這個讓Airbnb從一般揹包客社區中脱穎而出的功能,後續還把Airbnb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02 當揹包客成為文化大使剛剛我們提到過,評價系統可以讓房客在入住之前對房東有一個最基本的瞭解,房客在挑選民宿時,自然也會優先挑選那些居住環境舒適、房東待客友善的房源。為了讓自己的房源儘可能地排在靠前位置,房東們開始在基本的牀位之外為房客提供特色服務。
在一開始,房東們提供的大多數簡單的導遊服務:在房東的帶領下,房客可以以更快速的速度體驗陌生城市的新生活,以當地人的身份感受一個新城市。但隨着房東們的“內卷”,為了招攬房客,越來越多的房東開始發揮自身的優勢,為房客準備獨一無二的深度體驗:攝影師房東會為房客提供難得的野生攝影機會,喜歡騎行的房東也可能會為房客安排一條難忘的騎行探索路線。
此時,Airbnb為房客提供的已經不再是簡單的牀位和早餐,而是一整套完整的城市體驗。這也是Airbnb與其他民宿平台最大的不同:Airbnb提供的不只是一個簡單的牀位,而是認知一座城市的新方式。時至今日,“體驗”依舊是Airbnb主推的一項服務:在Airbnb的審核下,由熱愛事業、熱愛家鄉的當地住户以小團隊深度遊的形式為房客提供高標準的獨特體驗。
在“體驗”品牌走入正軌後,Airbnb甚至將其從Airbnb傳統的民宿業務中分離出來,成為Airbnb平行的兩大業務核心。
按理説,像Airbnb這樣熱愛當地文化的民宿平台理應獲得當地居民和當地政府的合作與大力推廣,比如Airbnb在2019年就曾計劃在廣州地區推出“體驗匠心”的商旅文化融合項目,對地方非物質遺產進行旅遊包裝,從而向全世界推廣。像這樣有前景的民宿平台,又為什麼會“慘淡”離開中國市場呢?
03 警惕企業打國情牌可能有人會將Airbnb的離開歸咎到海內外國情文化的差異上,説“外國人熱情好客、中國人靦腆內向,不接受揹包客文化,所以Airbnb在中國行不通”。但Airbnb的離開真的只是因為海內外的文化差異嗎?我覺得未必。
首先,對揹包客的不信任是一個全球性的現象。Airbnb的運作機制建立在雙方的信任上,但當信任被濫用時,Airbnb作為一箇中介平台卻顯得有些無能為力。在Airbnb的評價系統中,你無法對房客或房東有“自我介紹”之外更多的瞭解。房東可能會上架不實房源、臨時取消已經預訂的房源。房客也有可能拖欠房東的租金、破壞房東的房間,甚至是將房間用作違法用途。海外有些Airbnb就曾反映房客租下房間後在房間裏從事賣淫活動。
由於房客和房東之間沒有一個政府部門背書的身份確認機構,如何確定雙方的真實身份也成了Airbnb的又一個難題。在有關論壇的討論區中,我們也時常看到控訴房東或房客盜竊財物的帖子。
另外,和傳統酒店服務相比,Airbnb在安全性上也缺乏保證:2017年,一位男子在入住墨爾本一家民宿後就疑似遭到房東等多名男子的性侵,最後甚至在民宿中被殺害;而民宿中的偷拍現象更是數不勝數。
即使是Airbnb賴以生存的揹包客運行機制,在某些地區也屬於遊走在灰色地帶的行為:日本的《住宅泊宿事業法》規定民宿從業者必須先向當地政府申報審批;新加坡市區重建局禁止房屋所有者提供短於半年的短租行為;紐約的《多重住户法》禁止獨立短租住宅;香港特別行政區《旅館業條例》更是規定任何租期短於28天的出租均需申請旅館牌照。在多個旅行熱門地,Airbnb的運行機制都受到重重限制,可以説,Airbnb所面臨的並不只是中外文化差異的問題。
一邊是來自當地法律法規的限制,另一邊Airbnb同樣需要迎接來自當地同行們的挑戰。以國內旅行平台為例,去哪兒、攜程、飛豬等平台早已推出了各自的民宿平台和體驗平台。和並不接地氣的Airbnb相比,與國內社交平台深度合作,依靠微信、QQ、微博、小紅書等社交軟件的推廣和傳播,這些國內同行們相較於Airbnb顯然更受歡迎。
而疫情對旅遊市場帶來的衝擊,也只不過是壓垮Airbnb在中國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前幾年“隨心飛”類特色航旅產品銷售的火爆場景來看,只要邁過疫情的關口,國內旅遊市場很有可能會實現觸底反彈,而國內民宿類產品也有望迎來更大的旅遊市場。但這對Airbnb來説,已經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