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選秀節目《青春有你3》粉絲倒奶事件引發社會公眾對飯圈亂象的熱議，北京市廣電局要求愛奇藝停播該節目並進行整改。國家網信辦於近日部署啓動2021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時，也明確要求規範明星及其背後機構、官方粉絲團的網上行為，如引發網絡粉絲羣體非理性發聲、應援等行為。
飯圈也叫粉絲圈，是粉絲對自己所屬的追星羣體的統稱。飯圈文化發源於日韓。自上世紀80、90年代，我國就湧現了追星族，但多是個體行為。進入互聯網時代後，2005年湖南衞視《超級女聲》引發全國追星熱潮，飯圈初步形成。2018年，以綜藝節目《創造101》《偶像練習生》為標誌，飯圈進入新時代，粉絲們通過各種社交媒體來追星，實時性、互動性更強，也更具組織化，而且飯圈越來越同資本運作、流量經營等結合在一起。如某綜藝節目播出週期中，粉絲為一位偶像籌集的款項就超過了2000萬元。再如此次事件涉及的《青春有你3》背後也有一條由節目製作方、贊助商、藝人、粉絲等主體形成的巨大產業鏈。
飯圈的形成有深層次的社會心理原因。飯圈以年輕人為主體，偶像崇拜是青少年時期重要的心理特徵之一，飯圈滿足了粉絲的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的需求，為他們無處安放的情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同時，通過加入特定的飯圈組織，參與到偶像的塑造中去，也讓一些粉絲形成身份認同，並發展出一種想象中的人際關係。我們不能否定飯圈本身存在的必然性和合理性。其實，飯圈中也不乏正能量，如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暴發，某明星的粉絲44分鐘內籌款30萬元，3天之內就把物資送達醫院，為防控疫情發揮積極作用。因此，如果能加以正確引導，飯圈也會成為弘揚正能量和主旋律的重要平台。
不過，近年來在資本和平台的利益裹挾下，在流量至上的錯誤導向下，飯圈文化也出現了畸形化傾向，不斷挑戰着法律和道德的底線。很多平台在推出選秀類綜藝節目時，都會在遊戲規則的設定上有意無意地傳遞“藝人的價值取決於粉絲的數量和消費能力”的訊息，一些粉絲為了讓自己崇拜的偶像脱穎而出，即便囊中羞澀，也要傾力為偶像集資應援打榜，哪怕這種集資最終會因流程不透明、去向不明而血本無歸。一些粉絲盲目追求流量甚至進行數據造假，破壞正常的行業競爭秩序。此次倒奶事件再次讓公眾直觀地感受到飯圈追星的瘋狂。這種非理性消費、無節制攀比，不僅嚴重影響文娛行業生態建設，也對青少年的價值觀產生了不良影響。
畸形的飯圈是各方主體缺位和失範共同造成的，當前飯圈文化已經到了亟須整治的地步，當務之急是建立一個系統的多元共治體系，推動飯圈積極向上。
網信、文旅、廣電等相關政府監管部門應該積極作為，開展聯合專項行動。此次國家網信辦部署開展2021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就將引發網絡粉絲羣體非理性發聲應援等行為作為打擊治理重點，體現了監管部門對社會關切的及時回應。監管部門應當依據治安管理處罰法、反不正當競爭法、反食品浪費法、刑法等法律法規對飯圈中的違法犯罪行為予以嚴厲打擊，切實維護個人和組織的合法權益。
同時，各方應該儘快改變唯流量論的藝人和節目評價體系，建立以專業技能、社會責任、公益等為指標的多元評價體系，抑制資本無底線擴張的勢頭。最近北京市廣電局印發《關於進一步加強網絡綜藝節目管理工作的通知》，要求網絡視聽節目要制定科學合理的評分和晉級標準，不得設置“花錢買投票”環節，嚴禁刻意引導、鼓勵網民採取購物、充會員等物質化手段為選手投票。這是一個積極嘗試，值得肯定。
再者，政府部門也應協同行業協會一起，依法科學設定平台、節目製作方、藝人、藝人經紀公司、品牌方等各方主體的義務和行為規範，對藝人和經紀公司加強法治和職業倫理道德的教育培訓，對藝人的違法失德行為開展行業懲戒，對正能量的藝人予以獎勵和扶持，以保障各方行為有矩。
最後，學校和家長應當聯手對青少年加強引導和教育，提升媒介素養，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三觀，健全人格和心智，避免被資本驅動下的粉絲經濟所綁架，喪失獨立判斷能力。
（作者系中國傳媒大學文化產業管理學院法律系主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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