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八大山人山水畫的筆墨形式與造境

由 俎巧玲 發佈於 休閒

八大山人,名朱耷,江西南昌人,明末清初畫家、書法家,清初畫壇"四僧"之一。

相比花鳥畫與書法,山水畫是八大山人最晚涉足的,因此,其山水畫的章法、筆法和墨法都明顯地受到花鳥畫和書法的影響。正是花鳥畫與書法的積年修養,讓八大山人的山水畫的風格、意緒、境界、品格自當為後世敬仰,極具史學與藝術學的研究價值。

1、筆墨與造型:筆簡而形具

八大山人一生沉浸在筆墨境界之中,繪畫作品很少着色。他的理性表現在筆墨和構圖的處理上,二者都很講究“理”的闡發。八大的山水畫雖然造型奇特,大門始終未脱離江西地形、地貌所具備的基本形象。在把心象從具體物象中抽象出來的過程中,他極有分寸感,不僅能致廣大,而且能盡精微。他從不信筆塗抹,越到晚年,越是以精妙之筆塑造獨特的形象。

八大山人在其《山水魚鳥冊·之八》中的一首詩裏談到了用筆精妙的洞察:“使劍一以術,鑄刀若為筆。鈍若楚漢水,廣漢淬火烈。何當雜涪川,元公乃刀劃,故此八升益。昔者阮神解,暗解荀濟北。雅樂既以當,推之氣與力。元公本無力,銅鐵斷空廓。”饒宗頤和王萬宇先生都岑對這首題跋作過詳細的分析、饒先生説:“書畫之道,猶如鑄刀。”八大山人以浦沅鑄刀和阮咸辨律的高度要求自己,晚年的他使用中鋒,用筆愈發簡練,但簡練不是單調,筆畫的長短、欹正、穿插各不相同,如其繪畫用筆一樣豐富精煉。正如吳昌碩所説:“八大山人筆力千鈞”、“比如金剛杵”以及“高古超逸、無益筆,無剩筆。”

概而言之,八大山人的筆墨特點及成就,可用“損”、“和”、“洇”、“拙”四個字來概括。具體如下:

第一,“損”。景物和物象少,而筆數極簡。“空白”極多,某些地方一筆不着僅蓋方印也可以構成一幅完整的畫面,而物象的造型用筆確是“損之又損”、寥寥可數。用筆雖少,卻厚實、盈滿、得趣。

第二,“和”。一是指八大山人的精神氣質,另一是指書法與繪畫的融合。書畫結合,一筆兼用,越到晚年,筆法越含蓄圓潤。

第三,“洇”。明中期用的“生紙”極易走墨,難以控制。八大山人充分利用了生紙的特性,通過對筆中含水量的控制以及其“無雙的腕力”,使筆墨出現更豐富的變化。用水洇表現“含苞欲放點”,更為形象地表現樹幹、樹葉的稚嫩枯老,表達了他“墨點無多淚點多”的感情。

第四,“拙”。八大山人常常將礬頭畫成圓的,遠處的石坡下也無任何支撐,出其不意地斜在那裏。造型的“奇”與“意”、“趣”緊密相聯,筆簡意繁,“大巧若拙”,卻又不熟矯揉造作,刻意為之。

以上四點,既是八大山人山水畫的筆墨特點,也是他繪畫藝術的特點,而這時他發展中國水墨寫意畫的非凡成就之所在。

2、章法:知雄守雌

八大山人的山水畫的虛擬性與平面性表現的最為充分而自覺。其筆墨濃淡上並不因為遠近透視之變化而變化,或者不論遠近用筆之濃淡均相似,或者反而近淡而遠濃,或者近、遠濃而中景反而淡,以此來混淆視覺直觀的空間感。這正是八大山人在山水畫章法佈局中最為顯著的特點之一。正如八大山人自題山水冊中所説:“春山無近遠,遠意一為林。未少雲飛處,何來人世心。”八大山人正是以此來寄託自己悠然閒遠之思。他或者讓兩廂虛而中間實,一座山峯一塊巨石突兀而上;或者從左,從右,山體從一邊生去;或者一左一右,相互穿插,相續相接,直上畫面頂部,打破隔斷式空間習慣;或者取兩廂實而中間空,上下實而中間虛的奇特構圖。

八大山人山水畫的畫面設計性極強,每幅畫的經營佈陣都看似不經意而處處經意之極,所謂‘下手時,他人尋起止不可得’。但不論八大山人是刻意還是無意識地選擇以形寫心中山水——“心”者,指的都是經過文化薰陶或甚至是囿於傳統的心。“意境空闊,意味無窮”,他的山水畫在大處縱橫排奡,大開大合;小處欲揚先抑,含而不露,張弛起伏,適可而止。古往今來,於《老子》書“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之滲透,無過於八大山人者。知此二者,則“黃金分割”“三角形”“不齊之齊”“齊之不齊”種種高論均可避舍。知陽而守陰,知剛而守柔,一切處於蓄勢待發之狀態,而此種狀態則為八大山人感悟所致,不用刻意為之。也許,最迷人處正是八大山人畫面中那似乎宛在渾然天地、遼闊宇宙之中的空白。

3、心象:因心造境

“心象”是中國山水畫的最高目標,也是中國文藝理論中最大的一個審美概念。它是一種發自心靈、來自魂魄的藝術關照,是審美主體心胸對審美對象的一種移情與神思。八大山人山水畫的美學意味,正在與他能筆以達意,器以顯道,形以傳神。從他的山水畫作品中,我們能感受到“予與山川神遇而跡化”的神韻氣質,他強調藝術的取捨與誇張。“畫受墨,墨受筆,筆受腕,腕受心”,似奇反正,似奇反真。

八大山人晚年之作愈趨寧靜,更貼近宇宙本體,略無間隔,創造無我,無時空的獨特心象,將自然萬象提升為一種色相皆空的晶瑩世界,“山色依然世外塵”,達到無念,無相,無住的禪境,從悲愴鬱結中解脱,象徵心靈與自然的契合一體。

八大山人是明清之際中國畫壇上“座標式”的人物,他的超世絕俗,自然尚真處處顯示了其本性中的灑脱和曠達的名士風采。他透過山水畫作品彰顯出其情感的純潔、人格的高尚與思想的深刻,這使得他成為“人品”決定“畫品”的經典案例。八大山人的作品是精神的象徵性、藝術的表現性和造型的抽象性的“多位一體”的綜合體,從這個層面講,八大山人山水畫研究無疑具有當代性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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