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記者帶你逛公園丨沿着青藏線,探秘無人區可可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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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保衞士”傑桑·索南達傑紀念碑於2013年9月在海拔4767米的崑崙山口落成

紅星新聞記者丨蔡曉儀 王震華 攝影記者丨王紅強 陶軻 發自青海格爾木

責編任志江 編輯丨彭疆

“不要讓一切成為記憶。”行駛在可可西里109國道上,一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生態保護提示牌一閃而過。

步入7月,紅星新聞記者一行人在三江源國家公園的採訪行程已經過半。夜色中,我們準備離開黃河源頭果洛州,向西北方向的長江源頭進發。沿途,預計會經過格爾木、崑崙山埡口、索南達傑紀念碑、不凍泉、五道梁、沱沱河沿……平均海拔4300多米。導航顯示,直線距離400多公里,跑完需要近一整天。

與黃河源的連綿高寒草甸不同,越往西走,山脈逐漸變得粗糲,戈壁荒原中清晰顯現出風的紋理。只有從山頂延伸至山腳的褶皺,其間才有碎石、白雪和綠意。

↑陽光下的長江源山脈

出發前,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人員給我們介紹,“在這裏,你一天就可以體驗到四季。”果不其然,車開到崑崙山驛站時,突然下起了冰雹,噼裏啪啦打在車窗上。越往上,海拔越高,崑崙山腳下的拜山台已經開始積雪。一路上,不時可以看見藏羚羊、野犛牛、藏野驢等野生動物。

三江源的雪山,頂部是皚皚白雪

自古,崑崙山就被尊為萬山之宗、百川之源。凡高山必有冰川,有冰川必有河流,孕育了無數的生命。崑崙山埡口處,索南達傑紀念碑就立在此處,不斷有遊客冒着冷風缺氧來此瞻仰。有的駐足許久,掛上哈達後離開。

可可西里管委會工作人員向我們介紹,28年前的一天,生態保育工作者傑桑·索南達傑和隊友在此抓獲了20名盜獵分子,繳獲了7輛汽車和1800多張藏羚羊皮。在押送歹徒返程中,索南達傑遭歹徒襲擊,壯烈犧牲。在攝氏零下40度的可可西里,他緊握着獵槍,凍成了冰雕。2004年,索南達傑的故事被拍成電影《可可西里》。一路上,我們瞭解到,許多如今在可可西里為環保事業獻身的工作人員,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索南達傑的影響。

翻過崑崙山埡口,就是每年駐紮於此,保護藏羚羊遷徙的索南達傑保護站和五道梁保護站。33歲的龍周才加是索站副站長,我們到時,他正趁着天氣晴朗,和巡護隊員蹲在户外洗碗。16歲初中畢業,龍周才加就到可可西里當管護員,“我想自己親眼去看一看,索書記用生命保護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

一下車,紅星新聞記者欣喜地和龍周才加説,剛剛來的路上看到了兩隻藏羚羊,低着頭在吃草。龍周才加有些得意,“才兩隻,還有成羣的藏羚羊你們沒看見呢。”這幾年來,幾個保護站救助了各類野生動物600多隻,放歸的藏羚羊有300多隻。

↑索站附近的藏羚羊

每個保護站人不多,不到10個,基本都是年輕人。每半個月換一次班,輪流在海拔4600米的青藏高原駐守。在寂寥無人的可可西里,動物就成了他們的夥伴。龍周才加還把自己在老家玉樹養的小狗嘟嘟帶到了索站,因為小時候受過傷,嘟嘟拐了一條腿,但還是每天跟在龍周才加後面跑上跑下。

龍周才加回憶,在卓乃湖,他遇到了自己救助的第一隻藏羚羊,“晚上我就摟着它在草棚裏一起睡。第二天起牀,它就用兩隻大眼睛盯着我,跟着我走,它一直舔我的褲子,好像認定我是它的父親一樣。”這隻小羊和後來他救助過的無數只藏羚羊一樣,在索站的草場成長到擁有一定生存能力時,就被放歸到了大自然。

↑龍周才加叼着一根草,吸引了一隻小藏羚羊上前

離開前,龍周才加還和我們分享了巡護隊員的一個故事:“一次我們隊員在巡山時,遠遠看到了一隻藏羚羊,睜着圓圓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他。他就和我説,那一瞬間彷彿覺得,是他以前放歸的藏羚羊認出了他。説着,我們隊員都紅了眼眶。”

傍晚,我們離開索站,路過了著名的楚瑪爾河大橋。大橋有78個橋孔,連接了藏羚羊在崑崙山東西遷徙核心區的通道。夕陽下,楚瑪爾河大橋就像是三江源大地上的一條赭紅色腰帶,蜿蜒伸向天邊。

又驅車七八個小時,海拔上升至4600米。深夜,我們終於到了萬里長江第一鎮唐古拉山鎮。夜晚的沱沱河沿是安靜的,只有融水從長江源頭的姜古迪如冰川緩緩流下。因為太晚,我們暫時在沱沱河橋下的長江源驛站歇腳。

青藏公路109國道、青藏鐵路和格拉段輸油管線從唐古拉山鎮全鎮橫貫而過,沱沱河沿日趨繁忙,垃圾也日益氾濫。為了不讓青藏高原的生態成為記憶,2011年,民間組織綠色江河在此籌建了長江源驛站,每年吸引眾多志願者到長江的源頭做環保公益。

我們到時,驛站與我同寢室的志願者小朱已經在沱沱河待了一個月,即將返程。她是一名攝影師,在唐古拉山鎮做過垃圾調查,也到班德湖統計過鳥類數量,相機裏記錄了很多沱沱河的日出日落。

每週,小朱都會和志願者一起到沱沱河火車站做宣講。火車連接西寧和拉薩,往往只在沱沱河停留一兩分鐘。趁着這個空擋,他們就舉着“垃圾不落地,青藏更美麗”的牌子,朝列車裏的遊客揮手示意。沱沱河或許見證了許多故事,“有一次,有個卧鋪的阿姨看到我們揮手,也朝我們揮了揮手。不知怎麼,揮着揮着,那位阿姨就在車廂開始抹眼淚,列車也慢慢開走了。”

在三江源待了大半個月,有時候採訪結束,我們就站在驛站二樓,看晨曦中的沱沱河,等火車從青藏鐵路上駛過,發出遙遠的轟鳴聲。

晨曦中的沱沱河,火車從青藏鐵路上駛過

有時候,我們出門能遇見洞裏的鼠兔,與人對視一會後又鑽進洞裏。在冰川腳下,我們不再畏懼狂風,有時候扛着攝影機器,頂着風雪,一走就是四五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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