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知崑山乃何處,程班長有約,幼兒園發小,男男女女欣然成行,一行八人奔崑山而去。
崑山地屬蘇州地界,早年是不太出名的僻壤之地。如今業已是聞名遐邇的科技軟件園區了。
當親近崑山後,方知曉,崑山的巴城區現存一隅水鄉古鎮,且很有歷史。崑山又乃中國崑曲劇種的發源地,並誕生了明代著名的思想家、史學家、語言學家顧炎武先生。吾聞道,實在不敢小覷這“僻壤”之鄉了。
十月十二號下午由濟南安抵崑山,程班長因公務延宕一日,其部下熱情洋溢,威嚴的門衞注目致禮,吾等受寵若驚,頓生賓至如歸之感,真可謂是精神愉悦呀!
款款步入園區內,有河、有橋、間或園林葱鬱,可見江南晚秋的蕭瑟要比江北温柔得多。沿曲徑小路前行,四處靜謐,而院內的三百多員工去向,不知所終。
忽見一片浩渺無垠的水面,微風拂面,眸裏閃現出一幀幀如畫的動漫,這就是傳説中的陽澄湖嗎?
難耐詩興而曰:“晚秋崑山應有約,陽澄湖畔聚同學,憶起當年青葱時,而今邁步又重閲。”
尚不知何年何月從異域飄來的水葫蘆,點綴着一望無際的水面,數只白鷺翥翔在淡淡的霧靄裏。憨態的野鴨浮在水葫蘆上搖擺着它的身姿。風來雲去,在蒼茫的天水相連之間。此情此景,怎能不勾起陽澄湖那悠遠的故事……
佇立在湖畔,想起我們相見、相識、相熟、已是六十多年的滄桑了。儘管沒有血緣關係,此時此刻還能聚在一起,是何等的珍貴啊!歲月不曾負你,你也不負歲月,願我們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是夜,岸邊的射燈與微波不瀾的陽澄湖交相輝映。
鬢已染霜的發小合影,我渾然已忘卻了少時的靦腆,男女之間捱得很近,無意識間,將左臂擁攬在女生的腰際。沒有齷齪的念頭,心底乾淨。多麼想,多麼想讓這美好的瞬間,定格在相機,一閃永恆。
翌日,去了水鄉古鎮同裏,去了附近的雕花樓和狀元府,偌大中國之水鄉古鎮很多,小橋、流水、人家、其景觀大致相似,唯有烏篷船上搖櫓小妹遠去的背影卻令人遐思……
隔日,徜徉於蘇州的寒山寺,雖來過,卻已久違了,依稀還能嗅到那楓橋碼頭的往昔。我彷彿聽到唐代詩人張繼考進士落第歸鄉時,夜宿楓橋畔所吟誦的«楓橋夜泊»,傾瀉了人生失意的心境,卻給後人留下一曲千古絕唱。
人生的價值,其實也很簡單,一首經典小詩,就能留芳百世。
導遊姑娘用吳儂軟語的普通話,講述了寒山寺的鐘聲為什麼敲一百零八響的緣由,她曰:“即為一年之意。因為一年有十二個月,二十四節氣,七十二候(五日一候),共一百零八,象徵年年源源不息,天長地久。”
告別寒山寺,歸途車裏,發小們鼾聲陣陣此起彼落,肆意的睡相是那麼輕鬆。唉,畢竟都是六十多歲的人了。有道是:“人生自古誰不老,留取童心順天意。”
晚餐豐盛,水鄉的米酒、大閘蟹、及諸多生猛湖鮮。而最難消受的是東道主的深情厚誼。發小又嘮叨着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什麼跳皮筋、砸毛驢的時光都已遠去了,然而那顆童稚的心,仍在驛動着。
今夜有雨,羞走了月亮,只有微弱的燈光把前行的小路照亮,雨夜小酌,最是愜意,任憑它窗外風來雨去。一種莫名的情愫湧上心頭,卻不知向誰傾訴。
生活如斯,就像雨夜,席間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男的像紳士,女的似淑女。喝了那麼多酒,竟然還能都如此斯文地端着,真乃匪夷所思!
雨夜是沒有月亮的,那些被路燈遺忘的角落,仍黑暗着。人生不也是這樣嗎?有光明也有黑暗,有歡樂也有悲傷,而只要把心燈點亮,就不會害怕黑暗吧!
天亮了,細雨霏霏,該回家了。程班長沒撐傘,在櫛風沐雨裏揮手道別。回首一瞥,我分明瞅見她眸裏的晶瑩,卻不知是淚花,抑或是讓點點滴滴的雨水矇住了眼睛……
昨天的事情已成為回憶,在歲月裏發生的事,早已成為江湖的傳説。童年及少年時的光景再也回不去了,每每憶起那些美好與幸福,總會被一種酸楚的疼吞噬着。很癢、很痛。
其實美好和幸福就是一種感覺,既近又遠,遙不可及,是稍縱即逝的瞬間。且只能在回憶裏輕輕地觸摸……
今夜,陋室,我沿着這篇文字的行間,仍沉浸在與崑山相約的日子裏。
魯黔
壹點號 魯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