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樹輝
“問題依賴症”常見於不健康的家庭關係之中，何為問題依賴呢？“我”有着極強的和“你”親近的願望，但是我們之間無法建立健康的親密關係，因此“我”不得不和“你”在一個又一個問題中不斷糾纏，我們就這樣相互限制着，誰都別想好過。
一個家庭如果想要改變，必須要有一個人首先願意行動起來，那這個人要如何行動呢？就是要嘗試着從“問題依賴症”中走出來。一個人如何才能從“問題依賴症”中走出來呢？首先要從對原因的想象中走出來，心理學把這種現象叫“原因論”。
什麼叫原因論呢？我試着用一句話解釋清楚：“你是一切的原因，你要為我們之間的一切問題負責。”夫妻之間鬧矛盾時，兩個人幾乎總是在爭論兩個問題，一個是“你為什麼這樣對我？”，另一個是“我這樣對你都是被你逼的。”
這在大家看來是兩個人在相互指責，他們對彼此充滿憤怒，然而從心理學視角看，這對夫妻無比親密。你可能會問：“不對吧，這也能算是親密？”好，就算像你説的，他們這是在表達親密，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會分手呢？
為了方便大家理解，我試着用第一人稱描述：我為什麼要和你吵架呢？因為在我看來，我們的關係之所以出問題，就是因為你是這樣對我的。比如在一個家庭中，夫妻之間冷戰一段時間後，妻子會對先生咆哮：“我要和你離婚，因為你在和我冷戰，你不愛我。”
當妻子説出要離婚時，是在表達自己即將要採取的一個行動，妻子為什麼要採取這樣的行動呢？在她看來這是由先生的行為引發的：“你(先生)和我冷戰是我們離婚的唯一原因，我和你離婚其實是在回應你的冷戰，我這樣做都是被你逼的。”而從先生的視角看則是這樣的：“明明是你逼得我好吧？我不會無緣無故地和你冷戰，要不是你總是無理取鬧，我是不會不理你的。”
這兩個人離婚到底是因為什麼呢？他們已經沒有感情，只剩下指責彼此了？還是恰恰相反，他們之間的情感很豐富，只是把對方的行為當成了這段關係出問題的唯一原因？這兩種説法都有可能，如果來訪者因此來做諮詢，諮詢師會提出這樣兩個假設。第一個假設簡單明瞭，不需要有太多思考，而且可以很快做出決定。第二個假設有些複雜，但是很可能會使這對夫妻重建親密關係，他們彼此都會獲得成長。
如果你想從一個相對積極的視角探尋這個問題，那就需要從第二個假設上多下功夫。第二個假設有一個很形象的名字，叫做“囚徒-獄卒困境”。
妻子堅信自己的行為是用來回應先生的行為的，她確信先生的行為才是問題的原因，而且是唯一原因，先生也同樣這樣認為。兩個人都是對方的囚徒，也都是彼此的獄卒。在這種情況下，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就成了他們表達親密的一個載體，如果彼此吃不消就會選擇放棄。
我們也可以這樣理解，在一段不健康的關係中，彼此表達親密的方式就是，我把你視為我的獄卒，我把自己當成你的囚徒，所以在我心裏有一個堅定的信念：“我這樣做都是被你逼的，我的行為被你的行為牢牢控制着。”
為了使大家便於理解清楚“囚徒-獄卒”困境，我在舉例時沒有引入親子關係，在家庭諮詢中不少來訪者最初往往是因為親子關係呈現出問題前來諮詢的，然而隨着諮詢的深入，焦點往往會落在夫妻關係上。
對於大多數家庭而言，衝突爆發的那一刻，兩個成員都認定，“你”是“我”生氣的唯一原因，“我”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以衝突的方式回應“你”，這就是家庭中的“囚徒-獄卒”困境。然而如果你願意脱離“囚徒-獄卒”困境，你就會看到，不是“你”的行為決定了“我”的行為，而是“你”的行為激發了“我”的行為。
從“我是在受你控制”到“我是在受你影響”，這對於一個人的成長而言看似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變化，然而對當事人而言實在是太艱難了，這一小步一旦邁出，對個人有着重要的意義，對整個家庭中的其他成員也會形成強烈的影響和衝擊。
“囚徒-獄卒”困境在家庭中是極其常見的，這種困境無論是在夫妻關係中，還是在親子關係中都很頑固。從系統式家庭諮詢的視角看，成員是在用這樣的方式維護着整個家庭關係(也被稱作系統)的平衡。
家庭成員之間究竟是被相互控制的，還是被相互影響的呢？我更傾向於相互影響。當我認定“我”在被“你”控制時，我也有了一個很堅定的信念：“我不得不這樣做”，當我發現“我”在被“你”影響時，我就會發現，這裏面既有“你”的影響，也有“我”主動選擇的一部分，我既然有了選擇的空間，那我就一定有改變的可能。
人這一生最理想的狀態就是帶着自由感、有創造性地活着。相信如果你能嘗試着解決“問題依賴症”，走出“囚徒-獄卒”困境，你就能重拾對生活的熱情，你的這份勇氣與力量也一定會影響到你周圍的人。
作者樹輝：實戰派心理諮詢師、樹輝心理創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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