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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道總有理
由冬奧會帶動的滑雪產業,正在全國各地迅速升温。
2月11日下午,成都融創雪世界大門口、存取雪具處、室內雪道上,前來滑雪的人絡繹不絕,而逢週末人流量更多,中午的時候每個賽道的排隊人羣能排到10多米開外。一位賣滑雪裝備的商家稱,“成都的滑雪人羣消費能力比較好,多數以年輕人為主,單板的增長是膨脹式的”。
杭州周邊的熱門滑雪場熱度也居高不下。各大平台浙江滑雪門票銷售量至少是去年同期的2倍以上,杭州臨安大明山滑雪場、寧波商量崗滑雪場、桐廬生仙裏滑雪場,均擠進全國熱門滑雪場前十名榜單。
從一個相對小眾的運動成為全民參與的潮流,滑雪產業儼然迎來了大爆發,然而當消費者、滑雪場、品牌方與資本競相湧動時,外界對這一由賽事帶動起的產業未免過於樂觀了。一旦冬奧會結束,原本在氛圍烘托下去體驗滑雪的遊客還能否維持熱情,這很難説,更何況滑雪的門檻隨着滑雪的普及反而越來越高。
普通人不能承受價格“之痛”滑一次雪多少錢,幾百元?那早已是以前的事了,當滑雪在朋友圈及其他社交平台掀起曬照的熱潮,鄙視鏈的形成讓滑雪這一運動更加考驗消費者的消費能力。
以滑雪裝備為例,從市面普遍價格來看,滑雪運動需要的頭盔、護腕、護膝、手套、護臉等小零件相對便宜,幾百塊到上千元不等。但從護目鏡開始,包括雪服、雪板、固定器、雪鞋這些核心裝備,基本就看不到三位數的價格了。
即使是一套包括滑雪服、滑雪板、滑雪杖、滑雪鞋在內的初級滑雪裝備,花費至少3000元以上。不過,在如今的滑雪場裏,基礎的、初級的裝備已經顯得太LOW,很多滑雪者開始在裝備上加大投入,這其中不只包括滑雪愛好者,很多“小白”也是技術不行,裝備來湊。
在小紅書上,一位剛剛入坑滑雪的用户曬出了自己的裝備年度賬單:ATOMIC雪鞋差不多3000元、BURTON滑雪板3500元左右、雪鏡1200元、二手Bern頭盔500元、X-bionic速乾衣一套3000元、板子固定器當時淘的BURTON二手1000多元、滑雪服800元、護具800元。一套下來,差不多有13000元。
穿上一萬多的滑雪裝備,這位95後仍自嘲,自己在滑雪裝備的購買上屬於“窮滑玩家”。
除了滑雪裝備,滑雪的另外兩項開銷在於住宿和門票,但隨着滑雪熱潮的興起,這兩項的價格明顯上升了許多。
據一位滑雪愛好者所述,2015年剛滑雪的時候好一點的雪場,票價100元左右,差一些的,幾十元就能滑。到了今年,各地的雪場都在陸續漲價,“拿懷北滑雪場來説,他們重新搞了一個廂式纜車,不是吊椅那種,需要單獨收費,加上雪票也得有300多元”。
在微博上,一位網友也吐槽,西安某滑雪場,去年2月5號買的早場票才59元,今年已經沒有早場票了,最便宜的夜場票也漲了3倍多,日常價更是漲了4倍多,“直接澆滅了想去滑雪的意願”。
住宿漲價漲得更多,因為滑雪場多建立在郊區,又或者想去大型的滑雪場滑雪,距離就更遠了,所以除非一天能夠來回,不然住宿就是必須的。
根據崇禮萬龍滑雪場官方平台顯示,2021-2022雪季平日週末兩天的雪票是1050元,雙龍酒店加滑雪的兩天一晚價格從1880元到3350元不等。而據此前消費者分享的圖片顯示,2020-2021雪季崇禮萬龍滑雪場平日週末兩天雪票價格約為680元,雙龍酒店兩天一晚的價格為1269元到2269元不等。
門票、裝備、住宿、請教練…滑雪的成本越來越高,而這還不算滑雪可能導致摔傷需要的醫療費。初學者滿懷期待,可滑雪的盡頭可能是骨科醫院。
冬奧之後,你還去滑雪嗎?冬奧會期間,國人的很多行為或活動其實都是當下熱鬧的運動氛圍所驅動的。
如冰墩墩,早在2019年,冰墩墩其實就已經正式亮相,對外售賣,可當時似乎並沒有過多的人關注這個披着糖衣的、憨厚可人的小熊貓。直至今年開幕式一過,冰墩墩瞬間成了頂流,而巨大的供應缺口下,冰墩墩相關品牌的聯名款也相繼斷貨,可謂一墩難求。
滑雪也不例外。成都融創雪世界一位僅僅7歲的小女孩在被問及為什麼來滑雪時,回答道“我覺得谷愛凌跳跳台非常酷”。谷愛凌奪冠後,其進行賽前訓練的新都尖鋒旱雪四季滑雪場在各個平台上的流量也急劇上升,剛剛過去的週末,滑雪場的人流量較之前明顯增加了。滑雪場負責人稱,今年2月大眾滑雪單日平均人次同比去年增加了200%。
社交平台上,滑雪的照片鋪天蓋地,同樣調動了人們對滑雪的興趣,想要趁着冬奧會嘗試這項運動的魅力。
由此可見,目前我國的滑雪行業仍以旅遊體驗型為主,初學者偏多。一個滑雪俱樂部測算出一組數據,在參與滑雪運動的消費者中,體驗者和單雪季滑雪達10次以上的愛好者的比例為70:1。而且根據《中國滑雪產業白皮書》數據顯示,2019年中國滑雪人次為2090萬,其中滑雪體驗者佔比高達77.4%。
這就引發了一個最直觀的問題,冬奧會期間增加的滑雪用户,在賽事結束之後真的能轉化為滑雪愛好者,支撐起滑雪產業嗎?
其實,滑雪行業的用户轉化一直很低。數據顯示,2020-2021雪季國內滑雪場人均滑雪次數在1.9次, 2019年僅為1.6次,雖説數字增長了,可嚴格意義上的滑雪愛好者應是每年滑雪3次及以上,也就説大多數人並沒有從滑雪者轉化為滑雪愛好者。甚至很多滑雪者去過一次,便再也不去了。
據不同統計口徑,目前我國滑雪滲透率僅為1%左右,美國和日本達到8%-9%,像挪威、瑞士這種滑雪大國的滲透率更是高達30%左右。
阻擋更多人二次消費或成為滑雪愛好者的根本還是消費能力。一次體驗型的滑雪,通過租用滑雪裝備,可以把預算控制在幾百元之內,可一旦要成為滑雪愛好者,通常需要購買屬於自己的滑雪裝備,這時所花的錢就會成倍增加。一身行頭少則上萬,多則四、五萬,再加上住宿辦卡及來回車費,消費的門檻越來越高。
滑雪這一運動,終究還是中產階層玩得起的遊戲。
室內滑雪場,留住滑雪人?自2015年北京攜手張家口成功申辦冬奧會以來,2019年,我國滑雪人次從1250萬增至2090萬,滑雪場的數量也從568個增至770個。而且根據中商產業研究院整理,2021年1-11月共新增1206家滑雪相關企業,同比大漲61%。
在創業者及資本都想分一杯羹之時,一個不得不正視的問題是滑雪場的盈利問題。崇禮萬龍滑雪場的董事長羅力曾多次在公開場合中説,“在中國凡是做雪場的沒有不賠本的,投資越大賠得越多”。萬龍滑雪場從2003年雪場開業以來,連續虧損了11年,直到2015年受北京申辦2022年冬奧會影響才開始盈利。
運營滑雪場有一大硬傷,受季節因素的影響過大。我國的滑雪場一般會在年底11、12月開放,於次年2、3月底左右關閉,旺季其實僅僅4個月左右,其他大多數時間為淡季。因此將營收均攤至全年,滑雪場的毛利率變得很低。
室內滑雪場的出現或許能改變這種現狀,尤其在滑雪機會稀缺的南方,由雪毯支撐起來的城市室內滑雪生意,正開始在南方城市裏逐漸熱鬧起來。
根據《2020年中國滑雪產業白皮書》顯示,2020年全年室內滑雪場滑雪人數合計為269萬,佔2020年全年1288萬滑雪人次的20.89%,同比增長14.47%。截至2020年底,國內開業的室內滑雪場為36家,數量全球第一。在成都、上海、北京等一線城市,室內滑雪場也成了很多人的共同選擇。
室內滑雪場雖然在硬件設施和場地規模上不比室外,可它一定程度上解決了滑雪場投資回報週期長、一年閒三季的問題。而且在用户層面,室內滑雪場可以讓消費者在非雪季滑雪,並對於滑雪的潛在愛好者,提供比雪場更便捷、更優惠的初級及各類進階練習。
從這個角度看,室內滑雪場是否也能夠改變滑雪行業轉化率低這一難題呢?
答案是肯定的。一是,室內滑雪場可以為用户提供更多的機會體驗滑雪,逐步增強初學者對滑雪的興趣,從而培養出更多的滑雪愛好者;二是,以往南方人想滑雪,不得不跑到北方的室外滑雪場去,距離遠且花費多,不少人寧願不滑。如今室內滑雪場在南方越來越多,南方人在本地就可以體驗滑雪。
當然,室內滑雪場的門檻並不低。上海一家城市滑雪空間,無限次年卡的費用是31888元,雪酷的年度暢滑團課售價為22666元;另一家5堂課的費用就高達2299元,10堂課的價格為4359元。
而當消費者從室內滑雪的模擬轉向室外滑雪場實踐,新一輪的“燒錢”又開始了。
我國滑雪產業的迸發,離不開冬奧會的氛圍帶動,可是冬奧會的紅利能吃多久,如何維持現在消費者對於滑雪的熱情,或許才是整個產業理應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