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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天三夜的長途跋涉,清晨,天剛朦朦亮,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雙山車站,我們兵團五師師部所在地。這個火車站很小,很小,周圍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看上去很荒涼,車站前,一輛輛軍用卡車停在哪兒,開車的不是軍人,都是當地的老鄉,“怎麼會這樣?”這麼淒涼,這麼曠野,沒有一絲人煙,這跟他們來上海宣傳的完全不一樣?不少人在發問,個別女孩子開始傻眼了,有的在暗自落淚,要知道這些十七,八歲的姑娘,還是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我心裏很坦然,來北大荒就是來吃苦的,這有什麼好想的,我們很快上了車,一會兒工夫就被拉到了師部。
師部有一幢辦公大樓,樓前有一個很大的廣場,街道兩旁種着一排排白樺樹,周圍看上去好像有商店,醫院,挺像一個部隊大院似的,剛才那些傻了眼的上海姑娘,開始露出了笑臉,真是五月天小孩臉,説變就變,説實在的,到兵團那年,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是成年人了。集合的軍號吹響了,兵團戰士按隊列已經排好了,齊刷刷的軍裝,手裏都拿着紅彤彤的毛主席語錄,三敬三祝開始了,這是文化大革命的一大發明,一大奇觀,只聽得一聲口令,全體兵團戰士齊聲高呼:“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敬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永遠健康。”口號聲響徹整個天空,毛主席語錄在空中隨風舞動,聲勢十分浩大,接着,大家齊聲背誦毛主席語錄:“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這些熱血青年,真正體現了一種徹底的革命精神,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全國各地的形式都一樣,無論是在上海,還是在北大荒,只是挪個地方而已。
陳平師長在台上向我們大家招手,他是從瀋陽軍區調來的,是真正的師級現役軍人,他號召全體來北大荒的兵團戰士,要屯墾戍邊,建設邊疆,保衞邊疆,把北大荒建成北大倉,把自己鍛鍊成為一個革命事業的接班人。然後,他跟全體兵團戰士合影留念。儀式結束了,各團的車子也來了,我們就上了各團的車,浩浩蕩蕩地向各團進發了。我們五十三團應該有一百名上海知青,臨行前我校有一位同學的母親出了車禍,所以他沒有來,實際到兵團只有九十九人。
到了團裏,我們在一起辦了三天學習班,這三天一半是學習,一半是勞動,記得第二天去參加勞動,就是修團部到十六連去的那一條道,要修的當然不是柏油馬路,水泥路,而是一條沙石路,為了出行方便而已,那時人們還沒有要致富先修路的思想。八月底的天氣,在北大荒已經是很涼了,路面上坑坑窪窪,全是水泡子,當地老鄉都穿着長筒靴子,在水泡子裏幹活,他們把路邊堆放的碎石,沙子往水泡子裏倒,先要把水泡子填滿,然後才能平整路面,我們到了那裏一看,傻了眼,我們穿的都是來北大荒時發的軍用膠鞋,下不了水,怎麼辦?不知誰喊了一聲;“脱了鞋,上。”
於是大家一呼百應,齊刷刷地脱了鞋,不管男生,還是女生,捲起了褲腿,光着腳丫子往水泡子裏跳,大家搬的搬,抬的抬,沒有一個叫苦的,也沒有一個叫累的,一會兒工夫,個個身上整的都是泥漿,但是,沒有一個怕髒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得到了充分的體現,老鄉們個個都撬起了大拇指,“好樣的,這批小青年將來幹啥都行。”儘管只是搬搬石頭,抬抬沙子,這對我們這批年輕的兵團戰士來説,確實是頭一回幹這樣的活,一天下來,有的人腳上打起了水泡,有的人腳浸泡在水裏已經發白了,但是,誰也沒有説什麼,大家心裏都明白,這才是北大荒生活的開始,艱苦磨練還在等待着我們,我們必須勇敢地面對。
三天的學習班很快就結束了,大部分戰士都被分配到連隊,連隊都派了車來接他們了,大夥兒忙着打行李,互相道別,團部叫人來通知我,把我留下,我被分配到了宣傳部隊。
作者:盛鑫森,紅五月農場知青
來源:北大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