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頭毛驢兒……”
“哦!哦!……”
坐上打扮得花花綠綠的驢拉板車,新奇、熱烈,好一陣意外的欣喜。每車載三個遊客,慢慢悠悠地進了黃河石林景區。剛才還是一派田野風光的黃河水、麥浪翻、炊煙升……走過一條沿着平靜流淌着的黃河水道,像繞彎似的又一彎,峯迴路轉,瞬間就進入了兩邊聳立巨大石林的大峽谷。
蒼天厚土,峯巒陡峭,由毛驢車不緊不慢地拉着進入了一個新奇的世界。在萬壑千溝中曲延百轉,在山丘綿延的荒蕪蒼茫大地上,毛驢拉車是見證時光消融的伴侶,沒有比它更應景的了,也沒有比大紅大綠的民族風情更貼切的了。穿越時光隧道的小車載着滿懷好奇心的人們,進入到生成於210萬年前的新生代第四紀或更早更新世,由於地殼運動、風化、雨蝕等地質作用,形成的以黃色沙礫岩為主,造型千姿百態的石林地貌奇觀羣裏。高山峻嶺,周邊卻沒有一棵綠樹,山丘蒼茫,看不到綻放的花卉和葱綠的草叢,灰濛濛的巨石林,就像是遠古以來未開發建設的巨大工地,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偶有車和人的闖入,就像在天地間的山脈中慢慢蠕動,驚擾了一方土地又渾然一體,又像鑲嵌其中的精靈,打了一個哈欠。步移景變,人們憑自己的喜好和想象,將石林變異景象編織成心目中美好和邪惡的映象,去接近自以為是的形神兼備,並將其栩栩如生地懸掛在大地上,然後再告訴別人,古往今來的世上有這麼一回故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是不是故事裏的主角並不重要,吼上一句“我有一頭毛驢兒”爽一把才夠勁,這一來,把趕車的大叔也逗樂了。前後二輛車都是大叔家的,帶上了大嫂,夫前婦隨,毛驢也是自家的。前面開路的毛驢跟着大叔多年,最近有些力不從心了,怕累着了相伴多年的夥伴,所以趕車的大叔一路上都不願坐上車,常跟着驢車不緊不慢地小跑。憨厚的莊稼人,套上自家的毛驢,邊讓遊客觀賞石林羣,邊拉起了家常,遠方的遊客在感受不一樣的樂趣時,自然也能體驗當地的生活和故事。
在峽谷之中,“翩翩兩騎來是誰?”第一次聽到這歌是老伴所説的那個故事:舅丈人年輕時瞞着家人從上海輟學去延安魯藝,回來時帶了警衞員,也帶回了這首歌,因其詼諧、活潑,朗朗上口,常作為別人沒有聽到過的保留節目而成為有家族淵源的“娛樂”殺手鐧。舅丈人一直在甘肅工作,離休後住在北京,去拜訪過幾次,走路如風,説話儒雅,第一次見面還特意準備了一瓶“迎賓酒”,滿滿一碗北京老字號的牛肉,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南方人的韻味,大西北人的風範,好不豪爽。總希望能有機會到他老人家為此奉獻的地方去瞻仰一番,旅遊或許也是應了一份走近的緣分。
“手拿着小皮鞭……”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怎捨得有半點輕重,每到停下來歇息的時候,趕車大叔都會上前摸摸驢的脊背,捋捋其毛勢。孩子外出新疆打工,相伴多年的驢子就是伴在身邊的勞力和夥伴,兩個生命之間無疑平添了一層惺惺相惜的慰藉。此景觸情,哼哼、唱唱、吼吼,是離開喧囂在天地間的心靈釋放,也是對先人人文情懷的一種追念,綿綿長長。
歲月不饒人,世事見人心,相逢是一種緣分,淡然未必不是一種超脱。
“哦籲!駕!……”
“摔了我一身泥。”(陸仲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