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9日下午,雲南人艾華帶着患腦癱的大兒子從老家來到北京國康醫院,卻因找不到此前聯繫他們的文醫生,擔心被騙而不敢進入醫院。
實際上,讓艾華來北京國康醫院的並不是該院醫生,所謂的“文醫生”也查無此人。而是一個名為北京東方起點醫療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方起點公司”)的“網絡醫托公司”在背後操作。
東方起點公司利用連環話術,假冒慈善機構人員和醫生身份,騙取全國各地的腦癱病患者前往與其合作的指定醫院就診,每成功拉到一人前去住院,公司員工可獲得1000元提成。
今年8月,重案組37號(微信ID:zhonganzu37)探員以應聘為名卧底該公司發現,該公司有3個部門各自負責為一家醫院尋找患者資源,這3家醫院分別是北京國康醫院、北京京軍醫院和成都西南腦科醫院。
從聯繫患者到讓患者住院,經過了多名公司人員設下的連環局。有人假冒慈善機構人員套取患者資料、有人假冒醫生為患者隔空斷症、有人自稱北京醫療專家組成員樹立權威,最終將患者引向上述3個醫院。
▲北京東方起點投資有限公司前台。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記者拿着工作人員辦公桌上的話術培訓材料閲讀,一些工作人員在紙上記錄了問患者的問題。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多種虛假身份騙患者上鈎
東方起點公司的辦公地點位於豐台區豐北路冠京大廈5樓。8月24日上午,沿走廊兩側分佈的十多間辦公室房門緊閉,但還是能清晰聽到裏面傳出打電話的聲音。在“成都回訪一部”辦公室內,7名員工正在工位上不斷講着電話,話題均圍繞“腦癱”展開。
部門主管于飛説,他們所接觸的對象都是腦癱患者,主要工作是通過打電話一步步將患者引入公司指定的“成都西南腦科醫院”就診。
7名員工每人都有明確的“身份”和分工。
24歲的趙軍和一名剛入職的女孩要做的是最前端的工作,即打電話對患者進行篩查,看信息是否準確。
接下來輪到坐在趙軍身後的胡兵“表演”。他自稱是“成都西南腦科醫院的彭醫生”,隔空跟患者斷症,提供醫療諮詢服務和分析病情。一同假冒醫生的還有另外兩人。
最後由主管于飛等人出面,假扮北京專家組的成員將患者約到指定醫院就診。
“您好,我這邊是四川省腦病救助基金的工作人員,現在國家對於腦病患者要做一個全國性的普查,請問您是叫XXX嗎?”當天上午10時,趙軍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和話術資料上的一樣,他自稱是“四川省腦病救助基金”的工作人員,並核對對方的身份信息和病情。電話持續了約5分鐘。
在瞭解完患者的病情後,他又謊稱根據國家規定要向患者下發一份腦病康復指南和腦病救助基金的救助申請單,套取患者的家庭住址。
▲假冒醫生的話術。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在趙軍掛了電話後,輪到胡兵以“彭醫生”名義向患者斷症並介紹西南腦科醫院的治療方式。
24日下午2時,胡兵像往常一樣,用假醫生的身份撥通趙軍等人篩查後的患者電話。
“您好,我這裏是成都西南腦科醫院,你可以叫我彭醫生,您家裏有一個腦癱患者是吧……”胡兵根據話術上的開場白向患者家屬做了自我介紹,隨後又稱是四川省腦病救助基金提供的患者信息。
電話的另一端,患者家屬相信了胡兵的話。
沒聊幾句,胡兵向患者家屬説,“患者之所以用藥效果不明顯,主要是因為大腦有血腦屏障,藥物很難通過血腦屏障,所以達不到有效的血藥濃度”。
沒有任何醫學背景的胡兵憑着一本話術材料,以及一些基本的醫學知識。在患者面前瞬間成為一名專業的腦科醫生。
“之前也在好多醫院看過,沒看好,這個應該怎麼治療?”電話中,患者家屬向胡兵提問。
胡兵隨即把話題轉到介紹西南腦科醫院的治療方法上來,他一邊看着桌上的話術材料一邊向患者家屬介紹:“我們醫院主要用的是機器人三維立體定向輔助核磁CT精確定位,藥物直接作用在病灶點,可以修復受損的神經細胞。”
見患者還有疑慮,胡兵又補充説:“這是從北京這邊引進的技術,要是恢復得快,一週左右能看到效果。”
通話結束後,胡兵衝于飛説道,他和患者家屬溝通的過程中,對方一直在聽,沒有提出質疑的話,“啥也沒説”。
于飛接過話説:“那就是要來了,恭喜你又完成一單。”
▲8月24日上午10點,“成都回訪一部”辦公室內,男子胡兵(化名)自稱西南腦科醫院的彭醫生打電話為患者諮詢病情,並用話術邀約其到醫院就診,另一名女工作人員則假冒四川慈善總會工作人員篩查患者數據。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東方起點只是一家諮詢公司
40多歲的于飛是東方起點公司“成都回訪一部”的主管,她自稱從事醫療行業快10年,在東方起點公司已經幹了三年。
于飛多次強調他們是一個醫療公司,看的都是一些治不好的病。
事實上,東方起點公司只是一家諮詢公司,並不能從事診療活動。
工商信息顯示,東方起點公司成立於2014年6月20日,主要從事投資管理、醫院管理(不含診療活動)等。
該公司與成都西南腦科醫院也存在直接的關係。按照于飛的話説,公司投資了成都西南腦科醫院。
在東方起點公司2015年和2016年年度報告中,“對外投資信息”一欄均顯示為“成都西南腦科醫院有限公司”。
成都西南腦科醫院有限公司成立於2013年9月24日,公司信息顯示,“股東”一欄確有“北京東方起點醫療投資管理有限公司”。
這也解釋了為何該公司會設立“成都回訪一部”,將西南地區的腦癱患者引入成都西南腦科醫院。
▲記錄話術的紙和西南腦科醫院諮詢系統。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重案組37號(微信ID:zhonganzu37)查詢發現,2015 年11月,東方起點公司曾因虛假宣傳被豐台工商局行政處罰,罰款5萬元。
豐台工商分局的行政處罰決定書顯示,2015年4月21日至2015年9月9日期間,東方起點公司為誇大企業實力吸引顧客,提升公司的影響力,利用自設網站發佈廣告,在“集團概況”一欄下有如下內容:“北京東方起點醫療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是一家以醫院直營、醫院投資管理為經營方向的集團化公司,總部設在首都北京,集團旗下現擁有成都空軍機關醫院腦病科、北京華康中醫院、北京海華醫院、北京京軍腦癱病醫學研究院、武警三醫院乳腺科、光明醫院等多家專業醫療醫院、合作機構及科研基地。醫療版圖遍佈祖國各地。公司現有職工3000餘人,知名專家、醫學教授200餘人”。
經工商部門核實,東方起點公司註冊資本500萬元,投資人只有一人。北京豐台華康中醫醫院和北京海華醫院回函證實,與東方起點公司無任何隸屬和合作關係,也不是東方起點公司的科研基地,東方起點公司所宣稱的集團規模等內容無任何實事根據;該公司現有員工50人,其中並沒有知名專家和醫學教授。這些宣傳內容與事實不符。
豐台工商分局認定,東方起點公司的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九條第一款的規定,屬於虛假宣傳,責令東方起點公司停止違法行為,消除影響,並罰款5萬元。
昨日,重案組37號探員登錄東方起點公司當初的自設網站,發現網站已經打不開。
東方起點公司的工商信息還顯示,2016年12月3日,該公司進行了經營範圍的變更,增加“醫療信息諮詢,健康信息諮詢”的經營範圍,公司也成為了一個醫療信息諮詢公司。
▲東方起點被處罰的信息。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被泄露的患者信息
今年8月23日,重案組37號(微信ID:zhonganzu37)探員應聘東方起點公司話務員,于飛負責面試。
她有自己的標準,要找善於表達,會説話的,“不要剛畢業的大學生,因為他們剛出社會,太善良。”
于飛説,他們部門主要聯繫雲貴川地區的腦病患者,大多數是在農村,很多人不會説普通話,就想招聘一個會説當地方言的新人。
正因為重案組37號探員會説當地方言,得以應聘成功。
8月24日上午9時,重案組37號探員來到公司,于飛帶着探員前往其管理的部門——成都回訪一部。
不足20平米的辦公室已坐了7個人,都是于飛的下屬。于飛指着門邊的一個空位對重案組37號探員説,“你坐這裏。”
重案組37號探員剛打開電腦,于飛指着電腦桌面上的一個軟件説:“這是我們西南腦科醫院的諮詢系統,我給你設置了賬號,你點擊登錄就行。”
按照于飛所説,重案組37號探員登錄系統後發現,裏面充斥着貴州、雲南、北京、福建、四川、重慶等多個省市共200個患者的電話號碼,每個號碼都有具體的姓名、症狀等信息。
▲工位上的數據庫和記錄話術的紙,還有一個專門用來聯繫患者的手機。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于飛説,公司每天會將大約200個電話號碼發給每個話務員。話務員拿到號碼後一一撥打患者電話尋找有效資源,獲取患者名字、年齡、症狀、地址等信息。每個人每天有固定任務量,必須邀約到12個有效資源。
“每天200個,這還算少的。”坐在一旁的趙軍告訴重案組37號探員,多的時候一天要打300多個電話。
用來和患者聯繫的電話號碼也由公司統一提供。于飛説,每個員工會配一部可以正常通話的手機專門與患者對接。
如此多的患者信息大多來自於網絡。于飛説,患者此前諮詢過西南腦科醫院時,工作人員會留下電話號碼。公司員工通過後台登錄進入醫院的諮詢系統就可以看到。
説着,于飛從她辦公桌上拿出一份名為“數據篩查話術流程”的材料遞給重案組37號探員,“這是今天的任務,把話術看完。這是必須記下來的。”
當日下午,于飛又給重案組37號探員拿來一份“腦癱電話諮詢流程”的話術材料,開場白依然是假冒的身份,只不過這次是假冒成都西南腦科醫院的醫生,給患者隔空看病,最後邀約患者到指定醫院就診。
對此,重案組37號探員表示沒有學過任何醫療知識,如何與患者交流?于飛顯得並不擔心,她説,“招的人大部分沒什麼醫療知識,後期會有培訓。”
她接着説,真正的培訓也很簡單,就是背話術或者組織話務員到醫院去看醫生的工作狀態。只要把話術看完了,背好了,在和患者聊的過程中抓住他的心理,這個工作就很輕鬆。
按照她的説法,一名沒有任何醫療知識的新員工從入職到成為“醫生”,“一上午就可以搞定”。
▲8日24日上午10點,25日上午11點,公司部門主管于飛(化名)打開資源庫,掏出手機準備以腦科會診專家組成員的身份給患者打電話。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假冒慈善機構人員名義拉患者
“幹這一行,講究的是説話技巧。”于飛説,每一個組也有對應的“話術”,內容都差不多。
重案組37號(微信ID:zhonganzu37)發現,所謂的話術一般先以慈善機構的名義博取患者信任,許諾相關的補貼基金,再以“醫生”身份告訴患者病情不樂觀要及時就醫,最終引出他們所推薦的指定醫院。
“你就説是四川省腦病救助基金的工作人員,在做一個全國性腦病患者的普查。”于飛説,這方便其他同事後期假冒醫生身份給患者打電話。
趙軍説,有了一些慈善組織作為幌子,撒起謊來都很方便。在他打電話的過程中,被問得最多的一句是,“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
話術中對這種問題早有答案——“把信息來源推給相關部門”。趙軍説,他一般都會説是地方民政或者是相關殘疾單位往上申報的。
為何使用“四川省腦病救助基金”的名義?于飛解釋説,四川省腦病救助基金會是公司和四川慈善總會成立的一個基金項目,公司向四川省慈善總會捐錢,公司在為西南腦科醫院找來患者後,會用救助金的形式吸引患者就診。
“其實就是用了慈善機構的外衣。”于飛説,只要能去醫院住院,患者都能享受到救助金,救助金價格在2000元到8000元不等。
據此前報道,四川省慈善總會貧困腦病援助專項基金於2016年1月正式成立,定點醫院為成都西南腦科醫院。此後,四川省慈善總會聯合成都西南腦科醫院在全省範圍內開展了“四川省慈善總會•腦病援助專項基金全省行”活動。
8月31日,重案組37號探員從四川慈善總會了解到,自今年3月31日起,四川省慈善總會已暫時中止“腦病援助專項基金全省行”活動。
四川省慈善總會一名工作人員表示,之前確實和西南腦科醫院有過合作,但因為醫院違反合同內容,利用慈善總會的名義尋找患者來醫院就診,嚴重影響了四川省慈善總會的聲譽,對此,在今年3月份與其暫時中止合作。
對於“全國性腦病患者普查項目”和“民政部門提供的電話”,該工作人員表示,“這也是他們編造的。”
▲四川省慈善總會在今年3月31日發佈的,關於暫時中止與西南腦科醫院的合作通告 西南腦科醫院也是東方起點投資的醫院。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儘管已中止合作,但東方起點公司仍利用這曾經的關係,假冒慈善機構人員名義,撥通一個又一個電話。
在獲取患者信息後,再由“假醫生”打電話一步步將患者引入指定的醫院。東方起點公司前員工王梅表示,公司沒有一個是正規醫生,話務員都是經過簡單培訓後,以醫生的名義和患者聯繫,很多方面的指導意見根本不符合醫學原則,這些工作人員的身份就是“網絡醫托”。
環環相扣的話術中,難免會遇到患者的多個問題。對於這樣的情況,公司在製作話術時已經想好了對策。
為了邀約患者來到醫院就診,話務員在與患者溝通的時候不僅要假冒醫生身份,還要給患者強調危害性,“要告知病情不治療會是什麼樣子,最好從生活方面入手。同時還要介紹醫院治療的優勢。”
“冒充醫生的員工説話要有底氣。”于飛曾教過趙軍,“不要以為我們求着他,而是他在求着我們,把自己當做一個真正的醫生來看待。”
于飛多次向員工提到話術的重要性,“一開始不要直接説西南腦科醫院,免得對方一聽到是醫院就掛了。”她説,儘量在話術上做一個鋪墊,然後順口説來醫院治療住院。
重案組37號探員發現,一些腦癱患者來自於西南地區偏遠山村,他們往往以經濟條件差拒絕“假醫生”的治療建議。對此,一名“假醫生”照搬話術説,“可以用貸款來治療啊,現在很多人都這麼幹”。
▲8月24日下午1點,于飛(化名)在給部門的人培訓話術,內容為:如何勸缺錢的患者前來醫院就診。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多家醫院涉“網絡醫托”
東方起點公司所指定的醫院除了成都西南腦科醫院,還包括北京的兩家——北京國康醫院和北京京軍醫院。
重案組37號(微信ID:zhonganzu37)在北京市衞計委官網查詢發現,北京國康醫院全稱為“北京國康中西醫結合醫院”、北京京軍醫院全稱為“北京市大興區京軍醫院”,均為一級民營醫院。
9月2日,重案組37號探員來到北京國康中西醫結合醫院。一名醫護人員告訴重案組37號探員,醫院屬於綜合醫院,但腦科是醫院的主要科室,“主要治腦癱”,腦科的牀位也比其他科室多。
在網上搜索“北京國康中西醫結合醫院”,發現多個不同頁面的網址,有的宣稱專治風濕性疾病,有的專治呼吸性疾病,但醫院地址都是同一個,顯示的官方諮詢電話卻不一樣。
據于飛介紹,公司設三個組分別對應國康、京軍、西南腦科這三家醫院,各自負責為醫院尋找患者資源。3個部門之間也沒有業務往來,也不交流,獨立辦公。不過所使用的話術基本一樣,獲取患者資源的方法也一樣,“只是醫院名字不一樣,基金會不一樣。”
在公司內重案組37號探員找到一本“小兒腦性癱瘓”的話務部培訓手冊,手冊上標註:北京京軍腦癱病醫學研究院諮詢部制。
培訓手冊共有52頁,分為十個部分,每個部分都有不同的主題,在第一部分寫着話務員的開場白為:“您好!我是北京京軍腦癱醫院***主任……”這與于飛主管的部門所使用的套路一致。
“冒充慈善機構工作人員問到患者信息,在以醫生的身份介紹醫院”這樣的方法,同樣出現在手冊當中。
手冊的第四部分還分別對京軍醫院和21世紀基金會做了介紹。二十一世紀公益基金會成立於2013年3月,是一家經過國家民政部門批准的具有獨立法人資格非公募基金會。
▲9月2日上午,記者從於飛辦公桌上找到的“小兒腦性癱瘓”話術手冊,全冊共計52頁,兩釐米厚。標註“北京京軍腦癱醫學研究院制”。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每拉到一人住院可提成千元
8月12日,來自雲南的艾華接到了自稱是北京國康醫院文醫生的電話。
艾華説,文醫生稱“是21世紀公益基金會委託他們給我打電話,説叫我把娃帶來看。”
艾華的大兒子患有腦癱,今年4歲。這幾年他在福建打工賺的錢基本都用在了兒子身上,“算下來也有20多萬。”
今年7月底,他在網上諮詢過北京京軍醫院,並留下了自己的聯繫方式。
8月初,艾華不斷接到自稱是21世紀公益基金會工作人員的回訪電話。根據艾華的描述,對方稱能給患病的孩子提供援助金。艾華同意了對方的要求。
8月12日,艾華突然接到北京國康醫院“文醫生”的電話,對方稱,是從21世紀公益基金會得到艾華的個人信息。
重案組37號(微信ID:zhonganzu37)聯繫21世紀公益基金會得知,基金會確實有一個名為全國小兒腦癱患者救助補貼專項基金的項目,北京國康醫院和京軍醫院是他們的定點醫院。但該基金會工作人員説,他們沒有向醫院提供過任何患者信息。
抱着試一試的想法,艾華一家於8月28日晚從雲南老家來到北京,之後住在豐台區靛廠村北京國康醫院附近的小賓館,每天房費140元。
8月29日,艾華帶着患病的孩子來到北京國康醫院找文醫生,被一名醫護人員告知醫院沒有文醫生。
事後,重案組37號探員發現,所謂的國康醫院“文醫生”正是東方起點公司國康回訪部的工作人員文濤。
由於擔心受騙,8月30日艾華帶孩子去了京軍醫院住院。根據醫院的診療建議,需要對孩子腦部做微創手術。“至於療效,只有等一週過後到了出院時間,才能觀察得出來。”艾華説,當天就交了4.5萬元,幾乎把帶來的錢全交了。
“文醫生”文濤則在懊惱自己的提成突然少了一半。
他們每成功拉來一個患者住院,會獲得1000元的提成。文濤説,艾華是他介紹到北京國康醫院去的患者,但後來卻在京軍住了院,這樣他只能獲得500元提成。
于飛曾給重案組37號探員算過一筆賬,通過提成月入兩三萬並非難事, “這是一個非常賺錢的行業”。
(于飛、趙軍、胡兵、王梅、艾華、文濤均為化名)
▲東方起點一名工作人員用來給患者打電話的手機裏存着與患者家屬的聊天短信,公司員工假冒慈善機構工作人員的信息。 新京報記者 大路 攝
新京報記者 遊天燚 實習生 田為
編輯 湯暘 張太凌
校對 陸愛英
本文為重案組37號(微信ID:zhonganzu37)原創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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