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有個挺悲壯的消息刷屏，在中國信息化百人會2020年峯會上，華為消費者業務CEO餘承東説，由於美國製裁，華為麒麟高端芯片在9月15日後無法制造，將成為絕唱。
這兩年美國的定向絞殺，讓華為處處掣肘，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艱難。
儘管如此，被逼到牆角的華為正在運勢反擊，面對外患重壓，最近華為悄然啓動“南泥灣”項目，與此同時，在關係企業生死存亡的決戰中，華為已經着手佈局幾枚關鍵棋子。
任正非的旋風式走訪
時間撥回到上個月底，7月29日至31日，76歲的華為“掌門人”任正非冒着酷暑，在3天內旋風式走訪復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南京大學、東南大學4所高校。
時點頗為微妙，在這之前，任正非已經有幾個月未有公開露面的報道，即便是在女兒孟晚舟今年5月被加拿大法院裁定不能獲釋之時，任正非也未公開表態。
另一方面，芯片斷供的風聲在這之前已有傳出。在7月中旬，台積電就在一場營收發佈會上透露，自5月15日起就未再接受過任何來自華為的訂單，或將在9月14日之後停止對華為的供貨。
發佈會僅過十多天，任正非就帶隊走訪華東4校。
根據公開信息顯示，與任正非一同出訪的，還有華為基礎和前沿技術研究的負責人。在上海交大和復旦大學的訪問中，參加的高管有華為集團董事、戰略研究院院長徐文偉，華為海思總裁、2012實驗室總裁何庭波等；在對東南大學和南京大學的訪問中，參加的有徐文偉、華為2012實驗室中央研究院總裁查鈞、華為全球技術合作副總裁艾超等。
其中徐文偉曾是海思芯片的奠基人，而何庭波則是海思芯片的操刀人，去年華為遭受美國第一輪制裁時，就是這位“芯片女皇”，在內部信中説出了廣為流傳的經典語錄，“我們曾經打造的備胎，一夜之間全部轉‘正’。”
而在座談會另一邊，坐着的是4所高校所屬科研院、計算機科學與工程學院、電子科學與工程學院等部門的負責人和專家學者。
再來回看此行的重要目的，芯片技術的產學研合作應是題中應有之義。麒麟高端芯片終成絕唱，很大原因在於國內半導體工藝還沒有趕上。而這四所高校是中國信息技術基礎研究中的領軍者。
按照餘承東披露的雄心，華為將建立自主芯片設計、製造以及測試封裝一體化的全產業鏈（IDM）模式。
任正非也在座談會上表露了加強產學研合作的想法，比如在上海交大，他説，華為希望能助力大學的老師做深入的研究，並儘快讓成果在社會上得到應用；在復旦大學，他直言，“希望可以把工業化與你們的成果結合起來”。
事實上，華為與4所高校很早就開展了產學研合作，涉及人工智能、軟件工程、聲學技術、超構材料、半導體顯示等領域。其中，華為與上海交大合作已超過10年，與南京大學共建7家校企聯合實驗室。去年，華為與復旦大學簽署戰略合作協議；與東南大學合作成立無線通信聯合實驗室。
長三角地區是華為科研佈局的戰略要地，在上海、南京、杭州、蘇州等地都有華為的研究所。正在建設中的上海華為青浦研發中心，預計投入100億元資金、三四萬名科研人才，將負責終端芯片、無線網絡和物聯網等領域的研發。走訪中，任正非還特地贈送復旦一本《上海華為青浦研發中心方案設計》。
“天才少年”與“燈塔”
就在任正非的高校之行剛結束不久，華為的“天才少年”項目再次進入人們視野，第二期4人名單被媒體曝光，其中1993年出生的博士生張霽拿到了每年201萬元項目頂薪，一時“刷爆”朋友圈。
張霽 華中科技大學供圖
華為“天才少年”項目，是任正非發起的用頂級挑戰和頂級薪酬去吸引頂尖人才的項目。此“少年”可理解為梁任公筆下之“少年”，意不在年齡而在蓬勃朝氣。
“天才少年”招聘標準非常嚴格，一般需要經歷7輪左右流程：簡歷篩選、筆試、初面、主管面試、若干部長面試、總裁面試、HR面試。
在美國的制裁之下，華為正在加速面向全球網羅頂尖人才。按照華為的設想，繼去年計劃網羅20-30名“天才少年”，今年華為還想從世界範圍招進200-300名。
去年4月任正非去俄羅斯，就給3名曾獲得全世界計算機大賽冠軍的本科生定薪1500萬盧布，任正非把這稱為是“丙種球蛋白”“泥鰍”，用來激活十九萬人組成的穩定的組織平台。
錨住“天才少年”的背後，是華為獨特的人才觀。
在上海交大、南京大學、東南大學，任正非三次都提到希望大學像“燈塔”。
怎麼理解“燈塔”？用任正非的話，照亮自己，也照亮別人。既照亮大學生們的前行之路，也點亮教育之路。
在使用頻率上，“燈塔”更像是任正非表達人才觀時的口頭禪。
——在與提出編碼理論的土耳其教授埃爾多爾·艾利坎對話時，任正非便説，華為會繼續加大基礎研究投入，點燃更多科學的燈塔。
——在去年簽發的總裁辦郵件中，任正非提出要讓華為吸引人才的“燈塔”亮起來，讓天才成批進入華為。
——在2018年上研所5G業務彙報會上，任正非説，我們要多支持像劉盛綱、李小文這類偉大的科學家，他們就是燈塔。
“燈塔”之於產業，格外關鍵。基礎研究能力和產出薄弱，是中國高端製造不得不面對的短板，這同時也是華為遭遇困境的根源之一。任正非曾精闢地説，“芯片砸錢不行，得砸數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
芯片產業發展的源頭是教育，而只有“燈塔”培養出的人才，才可能是破局的關鍵所在。
在復旦，任正非説得很乾脆，“未來我們拼什麼，就是拼教育、拼人才。”
在國內高校，華為很早便已佈局人才培養。比如，與復旦大學在新工科各領域開展科研人才生態合作；早在1993年，華為就在南京大學設立獎學金、獎教金，從1998年開始，連續舉辦5屆科技創新競賽。
面對芯片斷供的困局，華為啓動“南泥灣”項目，在歷史上，“南泥灣”是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代名詞，對於華為而言，生產自救的基礎正是人才儲備，有消息透出，“南泥灣“項目、“鴻蒙”正內部緊急招人中，特別是開發和測試的招聘信息廣，泛發佈於華為心聲社區各帖內。
想要在日益劇烈的地緣政治鬥爭中提高抗風險能力，華為的需求不僅限於半導體人才，將廣泛涵蓋數學、物理、化學、計算機、軟件、算法、AI等各方面頂尖人才。
有了這些人才，華為才能補齊短板、積蓄力量、突出重圍，拓展更大的疆土。
【記者】王聰 駱驍驊
【主持人】祁雷
【作者】 王聰；駱驍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