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歐戰競爭者變墊底隊，“大刀”怎麼了？

謝菲爾德聯，或許是2020歐洲足壇上下半年反差最大的球隊。在主帥、戰術和班底均保持穩定的情況下，他們從歐戰競爭者變成了屢次刷新紀錄的墊底隊。短短一年內，“大刀”已褪去鋒芒，日漸鏽蝕。

九個多月前，英國球迷們口中常常會談起謝菲爾德聯。這支身着紅白衫的球隊衝勁十足，大有藉着曼城違反歐足聯財政公平法案之機，磨刀霍霍向歐冠的勢頭。即便最終未能成行，但彼時謝聯所在的聯賽前八，確實不是普通升班馬能達到的位置，懷爾德和隊員們聯手讓球隊在時隔13年重返英超後驚豔眾人，“大刀”球迷也完全有理由在2020的下半年期望更多。

但事實很殘酷，高光後迅速墜落更是磨人。三個月的休戰，讓謝聯對於賽場顯得有些疏離，球隊先是以同樣的比分(0比3)脆敗於紐卡斯爾聯和曼聯，而他們上半程還在主場與“紅魔”戰成驚心動魄的3比3。但之前累計的心理優勢，還是讓謝聯能夠在隨後三個主場連克前八球隊，無論熱刺、狼隊還是切爾西，都被懷爾德斬於馬下。可距離歐戰區一步之遙的謝聯，最終竟以賽季首次三連敗收官……瑕不掩瑜，54個積分和第9名，足以讓謝聯創下球隊自1991-92賽季以來的最佳頂級聯賽成績。

相比同為升班馬卻降級的諾維奇，謝聯並非走的小本經營路線，英冠賽季還能盈利500萬英鎊的他們，在上賽季淨投入6400萬！而這般豪擲，要感謝去年才獨掌俱樂部的沙特王子薩德，身家在英超不算頂流的他，用創隊史新高的轉會費，帶來了貝爾格、麥克布尼、穆塞等人，而且是隻進不出。而在成功升級的2018-19賽季，謝聯的工資營收比就已高達195%，這也符合近年英冠中上游球隊的生態：豪賭衝超，不成功便成仁。前年夏天，沙特王子薩德還以個人名義擔保了一筆近5000萬英鎊的貸款，幫助謝聯贖回主場和訓練場，去年9月，個人執掌俱樂部一週年之際，他也繼續對球隊示愛：“我們暫無債務問題，但得留在英超，一旦降級，我會承擔大部分風險。”

這或許解釋了謝聯為何在疫情影響下，依舊選擇在夏窗砸下六千萬英鎊，高價收入布魯斯特和拉姆斯代爾兩位本土户口本。這可見薩德王子的野心，可連續兩個轉會窗將主要資金耗費在中前場，也為球隊埋下了隱患。意在新賽季衝擊六強的“大刀”，開局階段卻遭遇四連敗，直到第5輪才戰平富勒姆拿得1分，成為五大聯賽中第二晚取得積分(第一為美因茨)的球隊之一。第13輪謝聯不敵曼聯後，又恥辱性地刷新了英超歷史同期積分新低，他們超越了2007-08賽季的德比郡，後者那時候拿到7分，最終以11分降級。彼時僅有1分在手的謝聯，也是本賽季五大聯賽98隊中最差的，懷爾德和隊員們難免會想起上賽季同期，他們4勝6平3負，力壓曼聯、阿森納和熱刺排名第六。

儘管身兼多項尷尬紀錄，謝聯的表現倒不至於像積分展現得那樣不堪：13場失利中，他們有10場只輸了一球，哪怕對手是曼城和利物浦。然而，至今8個進球也揭示了球隊的進攻短板，只有老將麥戈德里克進球在一個以上。這些數據，也反映出謝聯的防守是建立在犧牲進攻的前提上，主力中衞傑克·奧康奈爾的傷缺，讓懷爾德的三後衞體系威力減半，場均射門次數墊底英超的他們，只能一次次陷入防不住攻不進的困境。

本賽季謝聯表現糟糕到什麼地步？即便球迷縱向對比在低級別聯賽的蹉跎歲月，也難以從中找到安慰。2015-16賽季，身處英甲的謝聯積66分排名第11，是他們1981-82賽季以來的最低谷。但如今，英超賽程已經快過去一半，勉強拿到2分的謝聯降級幾成定局。《衞報》藉助超級計算機，按眼下各隊走勢對季末排名進行模擬，謝聯名列第19，僅高於升班馬西布羅姆維奇。AI似乎對風格硬朗、寧折不彎的他們仍有一絲憐憫，但現實卻是球隊一旦降級，連續兩季的超前建設，將徹底壓垮他們，何況在持續空場作賽、財政捉襟見肘的大背景下，降級保護傘條款之於謝聯，也着實杯水車薪。看看降級後被哄搶一空的伯恩茅斯吧，幾個月後“大刀超市”開張，已然肉眼可見。

“艱難的日子總會過去，堅強的人永遠屹立。”英超第8輪1比4慘敗切爾西之後，謝聯中場諾伍德在社媒發“雞湯”自勉，招來的卻是球迷的憤怒留言，球員只能自刪動態了事。至少本賽季來看，謝聯引以為傲的鋼鐵防線就非屹立不倒，在傷病困擾下，38歲零118天的雅蓋爾卡都得火線馳援，創下7年來英超首發最年長本土非門將球員的紀錄。中場球員倫斯特朗的行為則有些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意味，他公開不會和球隊續約，期待自由身離開。

儘管球隊處境艱難，但主帥克里斯·懷爾德暫無下課之憂。從2016年重返母隊，實現3年兩級跳之後，這位本土主帥中的翹楚，前途已經和謝聯高度綁定。去年一月，還處於蜜月期的雙方便已經續約至2024年，可隨着球隊每況愈下，懷爾德是否該被解僱的爭論就越來越多，謝菲爾德大學新聞系的學生，甚至嚴肅地組織了一場此方面的辯論賽，而由於英國疫情禁令，謝聯球迷也將表達不滿意見的主戰場，從球場和酒吧搬至了社交媒體。

但並非所有球迷都忘了懷爾德對謝聯的付出，曾有望衝擊隊史執教最快百場勝利的他，並非浪得虛名。以埃根、約翰·弗萊克和比利·夏普為中軸線帶隊升超，創下歷代主帥之最的的勝率，都説明懷爾德的能力，而且他行事低調、從不居功，哪怕謝聯完成升超大業後，他也只是和隊員在俱樂部基地的餐廳舉辦了慶功宴。對於一支球員基本來自英倫三島的低級別聯賽球隊而言，主帥的淡定和內省，某種意義上是比球市注資更可貴的存在。

來到英超，懷爾德更以獨樹一幟的352陣型，在上賽季締造了一支戰術紀律嚴明的鐵軍。球隊進攻依靠兩個邊路的快速突進找中鋒，或高空轟炸或擺渡形成第二波攻勢，而在防守落位時，密集於禁區一帶的五後衞低位防守，讓他們一度失球僅比利物浦多。然而，這種立足於逼搶施壓、高舉高打的實用性戰術，如果有成績加持，自然皆大歡喜，一旦在漫長賽季裏持續受挫，那麼便容易引來爭議。本賽季，球迷們就多次請願懷爾德放棄352，改打更加均衡的4231，但懷爾德並不領情，即便變陣，也是依舊以三後衞為基礎的532或3421。

談及對球隊的忠誠和奉獻，懷爾德無需質疑，但在個人情緒管理上，53歲的他有時並不比激進球迷更好。上賽季0比2不敵萊斯特城之後，懷爾德就曾在發佈會上半賭氣半懟人，表示自己的防線球員只是英冠甚至英甲水平；從曼聯租借而來的門將迪恩·亨德森失誤招致丟球后，也被懷爾德狠狠地人身攻擊過。如今謝聯深陷泥潭，當被問及可有扭轉頹勢策略時，懷爾德繼續語出驚人：“我酗酒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估計我可以在一品脱啤酒的杯底找到答案吧。”在此我們只能祝懷爾德好運，希望他能比俱樂部高層更快找出答案。

文|楊健

編輯|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