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寒冰報道 整整30年前,絕大多數英格蘭足球人——包括教練、球員、球迷,都並沒有意識到這個看上去只是更換了名稱的聯賽,會在30年後成為價值上百億英鎊,幾乎覆蓋全球的足球超級品牌。如今已是《每日郵報》專欄作家的克里斯·薩頓,當初還只是諾維奇的菜鳥球員。正如他所言:當時幾乎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英超會變成如今影響力世界第一的足球聯賽。
儘管俱樂部老闆們從天空體育誘人的電視轉播費中看到了賺錢的前景,他們同樣沒想到這架賺錢機器會變得如此龐大:每年8月開始影響着全世界數十億球迷,牽動着上百億英鎊的經濟,並且輻射到政治和社會領域,從英倫三島席捲整個世界。英超不僅改變了足球職業聯賽的賺錢方式,更改變了世界職業足球的運營方式,成為職業聯賽的最優樣板。
但在30年前,甚至連英格蘭人自己,都不認為英超會如此徹底地改變他們的足球世界。
回首30年前,英超的誕生更像一部充滿冒險、野心、資本與權力博弈的政治劇集,時代演進與社會變革的推動下,甚至還透着幾許由煙花、降落傘、美式啦啦隊等元素組成的奇幻色彩。有關30年前英超如何誕生的歷史,大多數球迷都可以找到基本的史實脈絡,但在這30週年紀念之際,我們不會冗述這些枯燥歷史和基本常識,而是會帶着2022年的眼光,回看30年前英超誕生之際的情境,這個時代所有人親歷見證的歷史,最初是何等模樣。
準確地講,這是一場英格蘭職業足球在衰退中的自救。既有1980年代英格蘭足球被足球流氓暴力和球場慘案雙重打擊下,巨大的輿論壓力,又有被迫從傳統依賴比賽日收入的經營模式之外,尋找新的收入來源的動力。
而且這種變革的起因,最初是ITV牽頭,“五巨頭”(利物浦、曼聯、埃弗頓、阿森納和熱刺)試圖脱離其他87家中小俱樂部,獨享電視轉播收入。隨後才是《泰勒報告》迫使俱樂部將球場改為全坐席帶來的經濟壓力,以及足球聯盟《一場比賽,一支球隊,一個聲音》的報告,造成了他們與英足總徹底的對立。
英足總CEO格雷厄姆·凱利委託盛世長城公司做了著名的《芬恩報告》,脱離英足總控制的英超計劃誕生,一同推出的還有英格蘭職業聯賽金字塔的重組,以及英足總將電視轉播收入分成用於投資英格蘭代表隊和底層聯賽。英超聯盟成為全新的獨立管理組織,默多克的天空體育通過熱刺主席艾倫·舒格對競爭對手ITV的“竊聽”,在電視轉播權的競標中通過誇大聯合投標方BBC支付的費用以及海外轉播費,以3.04億鎊的總報價,幾乎超過競爭對手ITV報價的2倍中標。儘管事實上,它在之後從未達到過競標中承諾的轉播費金額。
出人意料的還不止上述更像商戰劇的橋段,甚至還有驚人的結局——出局的ITV訴諸公堂,8家對天空體育不滿的俱樂部否決了巴斯啤酒對新生的英超聯賽的冠名合同——英超處子賽季不得不在沒有主贊助商的“裸奔”背景下開始。回看30年,誰能想到這麼逗逼開頭的英超,如今會如此成功?
依靠虛報轉播費贏得轉播權的天空體育,當年幾乎不被任何人看好能取得成功。天空體育為吸引觀眾不遺餘力,每週直播60場比賽意味着比賽日從傳統的週六拓展到週日和週一,這讓習慣了週末下午看比賽的英格蘭人難以接受。默多克還將美式體育的浮華與喧囂帶到了英倫,試圖通過光怪陸離的視聽衝擊力,徹底改變英格蘭足球的文化傳統。
週日晚的比賽日報道更詳細,包括更多賽前預測、賽後分析、採訪和比賽精華;球場上名為“天空先鋒”的美式女子啦啦隊,成為賽前熱身和中場休息時的主角,就像她們在北美四大聯賽時所做的一樣。不僅如此,還有壯麗的煙花表演、巨型充氣玩具之間的打鬧,由跳傘者將比賽用球從空中帶到地面,甚至“超級碗中場秀”一樣的流行樂隊演出,讓新生的英超聯賽在起步的前幾年賺足了噱頭。
當然,這些美式嘉年華表演也不是沒有失誤的時候。有次天空體育在阿森納的主場聘請了名為The Shamen的樂隊演出,他們當時是流行音樂榜的榜首樂隊。但現場球迷都知道樂隊成員是死敵熱刺的球迷,最終樂隊被刺耳的噓聲趕下了台。包括一度飽受歡迎的女子啦啦隊,最終也逐漸消失。
其他大型推廣活動包括22傢俱樂部各有1名球員合影的著名海報,以及希曼、格羅貝拉、安德頓、維尼·瓊斯等人出演的電視廣告。前維拉邊鋒戴利表示,這些突破英倫足球傳統的一切“表演”,都讓全新的英超看上去與眾不同,並最終贏得了球迷的青睞。雖然看上去一切改變都有一些混亂而沒有章法,但畢竟為保守刻板的英格蘭球迷帶來了一個又一個意外。這才讓英超真正取代之前的英甲,成為英格蘭足球新的象徵。
英超的誕生現在看來更像是各種偶然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結果,天空體育、英超聯盟將看上去相互矛盾卻碰撞出激烈火花的文化捏合在一起:基於家庭和社區的足球傳統與試圖打破傳統的年輕文化。貝克漢姆與維多利亞的組合,也是英國足球與流行音樂相結合的全新典型,就像利物浦的足球和披頭士樂隊,曼城球迷與綠洲樂隊一樣。
英超從30年前誕生伊始,就以如此矛盾和新奇的方式,為英格蘭足球打開了充滿各種可能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