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足協主席陳戌源。視頻截圖
當12月19日山東魯能與江蘇蘇寧的足協盃結束後，中國足球的2020賽季就將正式落幕。落幕的不僅是2020賽季，中國足協本月正式公佈的“最嚴限薪令”也讓中超徹底告別金元時代。這個曾締造出中國足球職業聯賽最輝煌成績的時代結束後，中超將如何書寫重回小成本的新時代篇章？
限薪
外援頂薪為税前300萬歐元
與2018年推出的“工資帽”和要求俱樂部支出逐年下降等相對温和的措施相比，中國足協12月14日在中國足球職業聯賽專項治理工作會宣佈的新政更為嚴格：從2021至2023賽季，中超俱樂部每賽季的投入總額不得超過6億元人民幣；中超本土球員頂薪為税前500萬元，一線隊本土球員平均薪酬不超過300萬元；外援頂薪為税前300萬歐元，外援薪酬總額不超過税前1000萬歐元。為保障新政順利實行，足協配套出台了相應處罰措施，其中“陰陽合同”一經查出，當事俱樂部將被立即剝奪當賽季成績並在下一年度降級，涉事球員禁賽24個月。
這些是“金元時代”不可想象的數字，根據相關數據統計，中超俱樂部此前幾個賽季僅在冬季轉會窗口的花費就足以讓國際足壇震驚：2016年冬窗，中超俱樂部創下超過3億歐元的投入額；2017年和2018年的冬季轉會期投入分別為2.33億歐元和2.63億歐元；2019賽季同時期投入為2.18億歐元。受到“工資帽”等政策影響後，2020賽季冬窗被稱為近年來的“最冷清轉會市場”，中超俱樂部總投入呈斷崖式下跌，為2800萬歐元左右，這一數字僅高於2011年同期的2429萬歐元。而在更為嚴厲的新政生效後，2021年冬窗的中超投入總額將繼續呈現大幅下降的趨勢。
浩克等外援已經與中超告別。圖/社交媒體
影響
中超或現外援外教撤離潮
擠掉“金元泡沫”後，中超聯賽的含金量與影響力是否會受到影響？這幾乎是肯定的。不少世界頂級外援都是在這一時期登陸中超，帶着他們所受到的關注度：浩克、特謝拉、奧古斯托、巴坎布、費萊尼、卡拉斯科、哈姆西克等皆如是。而税前300萬歐元的外援頂薪實行後，天價外援將不復存在，已在中超效力的大牌外援們也將掀起撤離潮。
扎哈維、浩克、佩萊等外援已經與中超告別，誰都不知道下一個離開的會是誰。留在中超的大牌外援們在合同期滿後將因頂薪政策不會選擇續約，這也意味着“外援當家”的中超各隊均面臨重建。
以北京中赫國安為例，比埃拉、奧古斯托和巴坎布是球隊近幾個賽季來的核心球員，構建出國安的“前場美如畫”。但2021年是三叉戟的合同年，當他們離開後，國安隊在2022賽季所面臨的是體系性重建。其實需要重建的不僅是國安隊，因為大部分中超球隊均以外援為主要框架搭建自己的戰術體系。
外援撤離潮只是其中一部分，一位業內人士告訴新京報記者，他們同樣發愁未來難以邀請到知名外教：“很多俱樂部為名帥付出的薪酬同樣可觀，俱樂部總支出受限後，很難再請到知名教練，而一個好教練為球隊帶來的作用往往不只是成績。”在此前媒體公佈的世界足壇主教練年薪排行中，有兩位中超球隊主帥進入前十，分別是大連人主教練貝尼特斯（1350萬歐元）和廣州恆大主教練卡納瓦羅（1200萬歐元）。根據法國媒體的報道，北京國安主帥熱內西奧的年薪也接近800萬歐元。限薪令之下，未來中超能否再見名帥身影同樣是一個未知數。
2013年和2015年恆大兩奪亞冠冠軍。視頻截圖
尷尬
中超球隊外戰將威風不再
2020賽季代表中超出戰亞冠聯賽的4支球隊是廣州恆大、北京國安、上海上港和上海申花。恆大與申花均折戟小組賽，上港止步亞冠16強，創造隊史亞冠最佳戰績的北京國安闖進8強。中超BIG4的亞冠賽事全部結束後，外界就已給出評論：“中超球隊過去幾年的亞冠黃金時代已經結束。”
不可否認，中國職業足球的“金元時代”有泡沫，有弊端，但因天價轉會費和薪酬而來的外援外教們也給中超帶來了國際賽場上的榮光時刻：2013年和2015年，廣州恆大兩奪亞冠冠軍，2017年與2019年，上海上港和廣州恆大分別打進亞冠4強，其中大牌外援起到了關鍵作用。而在2012年恆大進入亞冠8強之前，是中超球隊自亞冠改制後連小組出線都困難的窘境，即使跌跌撞撞出線，也均是淘汰賽一輪遊。高投入下的高回報，成為刺激中超俱樂部高額投入的原動力。
當知名外援外教逐漸撤離後，中超球隊未來會在亞冠賽場上有何表現？外界對前景的態度並不樂觀，最悲觀的猜測是“一夜回到十年前”，並認為國安隊本賽季取得的8強成績會是未來幾年中超球隊的亞冠最佳戰績。
過去多年來，中超球隊對外教外援已極為依賴，這種依賴不僅體現在亞冠賽場上，國內聯賽中表現得更為明顯：近3個賽季來，16支中超球隊裏只有1/4左右選擇由本土主帥執教；外援們佔據着各隊中前場的主要位置，生存空間被擠壓的國內球員在2020賽季雖然表現有所提升，但20輪聯賽後，他們的總進球數依然以155球落後於外援們打入的287球。最嚴限薪令被視作改變中超球隊“外援外教依賴症”的強力措施，急剎車的趔趄過後，中超球隊需要時間站穩，只是如今人們不知道會需要多久。
12月14日，中國足協在中國足球職業聯賽專項治理工作會上宣佈了更為嚴格的新政。視頻截圖
出路
“小成本”中超路在何方？
曾經繁榮的中超如今需要考慮自己的未來了，在明星外援離開後，本土球員水平提升前，中國職業足球頂級聯賽依靠什麼來吸引球迷的支持？中超版權有過5年賣80億（後調整為10年110億）的輝煌，聯賽含金量打折扣後，被認為不再“值錢”的中超需要計劃好自己的“小成本日子”。
陣痛是難以避免的，中國足協主席陳戌源在職業聯賽專項治理工作會後的媒體座談中提到：“不少中超球隊少了外援之後，競技水平完全判若兩隊，這對中國足球發展來説不是好的一面。”然而這正是中國足球的現狀，當大多數球隊的核心位置被外援佔據後，本土射手得到的成長空間與信任並不充分。金元足球十年，能力克外援拿下中超金靴的國內球員僅有武磊一人。優秀外援的撤離潮雖然被認為可能會讓國內球員得到更多鍛鍊機會，但外援出場人數條款並未根據限薪令進行配套調整，這與限薪令的初衷背道而馳。
過去幾個賽季來，外援出場條款進行了多次調整：2017和2018賽季，中超一場比賽中外援可累計上場3人次；2019年6月，中國足協將這一規定調整為“一場比賽中，同時上場的外援不得超過3人”；2020賽季，出於增強聯賽觀賞性和競爭力的目的，外援政策再次做出調整，變為報名5人、上場4人。新賽季出現的尷尬一幕是外援薪酬標準降低的同時，外援出場人數卻多於金元時代，國內球員並未因此得到更充裕的成長空間，何況他們還需要與入籍球員這一新羣體進行競爭。
“小成本時代”的開端註定是混亂的，比如相悖的政策，比如球迷們突然要接受自己支持的球隊換上一個陌生的名字。12月31日是北京國安俱樂部的28歲生日，但也許這是北京國安的最後一個生日，因為按照中國足協發佈的《各級職業聯賽實行俱樂部名稱非企業化變更通知》，國安、泰達、建業、亞泰等在中國足壇存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將不復存在。這是最具爭議的變化，因為在球迷眼中，這些名字早已不是商業化符號，而是被視為血脈傳承，所以當年上海申花球迷才會在俱樂部易主後力爭留下申花二字。
投資人、球員、教練、球迷，中超“小成本時代”的到來似乎在影響着每一箇中國足球從業者和相關者，何去何從？前路仍在迷霧中。
中超千萬歐元級引援不完全統計
奧斯卡 6000萬歐元 （切爾西 - 上海上港）
浩克 5580萬歐元 （澤尼特 – 上海上港）
特謝拉 5000萬歐元（頓涅茨克礦工 – 江蘇蘇寧）
保利尼奧 4200萬歐元（巴薩 – 廣州恆大）
馬丁內斯 4200萬歐元（馬競 – 廣州恆大）
巴坎布 4000萬歐元 （比利亞雷亞爾 – 北京國安）
卡拉斯科 3000萬歐元 （馬競 – 大連一方）
莫斯特斯 2900萬歐元 （科隆 – 天津權健）
拉米雷斯 2800萬歐元 （切爾西 – 江蘇蘇寧）
阿瑙托維奇 2500萬歐元 （西漢姆聯 – 上海上港）
伊哈洛 2330萬歐元 （沃特福德 – 長春亞泰）
哈姆西克 2044萬歐元（那不勒斯 – 大連人）
維特塞爾 2000萬歐元 （澤尼特 – 天津權健）
中超冬季轉會期標王（2011賽季至2020賽季）
2011賽季 克萊奧 400萬歐元 （廣州恆大）
2012賽季 巴里奧斯 850萬歐元 （廣州恆大）
2013賽季 埃爾克森 650萬歐元 （廣州恆大）
2014賽季 蒙蒂略 750萬歐元 （山東魯能）
2015賽季 高拉特 1500萬歐元 （廣州恆大）
2016賽季 特謝拉 5000萬歐元 （江蘇蘇寧）
2017賽季 奧斯卡 6000萬歐元 （上海上港）
2018賽季 巴坎布 4000萬歐元 （北京國安）
2019賽季 保利尼奧 4200萬歐元 （廣州恆大）
2020賽季 洛佩斯 546萬歐元 （上海上港）
新京報記者 周蕭
編輯 韓雙明 校對 危卓
來源：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