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洪良
如果説8月2日下午中國女排直落三局戰勝阿根廷隊，結束本屆東京奧運會征程以及回國隔離結束後清晨離開的傳聞，預示着主帥郎平謝幕還是一種猜測或“可能”的話，那麼，9月1日，郎平在個人社交媒體宣佈卸任中國女排主教練的消息，真真地告訴我們：中國體育的英雄人物郎平可以休息了；中國女排開始告別了郎平時代。
從1978年進入國家集訓隊到2021年，整整43年的拼搏人生，與排球形影不離，與中國女排興衰與共，這位61歲的奇女子郎平用青春、用激情、用智慧、用奉獻創造了一個不可複製的傳奇，在世界排壇的江湖上留下了無與倫比的神話！
做運動員時，郎平堪稱一代天驕！1981年，年僅21歲的郎平第一次隨隊征戰世界盃，在大阪捧起冠軍獎盃。那是中國女排第一次站上世界之巔，從此開啓“五連冠”的黃金時代。堪稱經典的驚心動魄的中日決戰中，身穿3號球衣的她扎着倆小辮，彷彿有着用不盡的力氣，全場扣球93次，一人拿下19分。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上，體育評論員宋世雄用“一錘一個雷霆，真是鐵榔頭啊！”形容郎平。在那個熱血沸騰的年代，在改革開放的滾滾浪潮中，她的每一次扣球，彷彿扣在了中國人的脈搏上，催生一股力量和信心。1985年，擔任隊長的她和隊友們拿下世界盃冠軍，站在高高的領獎台上，郎平感到輕鬆、自豪、安慰。她後來在日記裏寫道：“希望我們女排的新一代能繼續站在這座台階上。”在現今50歲以上的“女排迷”們的記憶中，這是一段和當代中國復興進程幾乎同步同軌的“激情燃燒的歲月”，歷久彌新，往昔如昨。上世紀80年代早期國門初開、改革初興之時，國運興，女排盛，郎平在世界級賽事中3次獲得最有價值球員（MVP），幫助女排創造“五連冠”輝煌，共同鑄就和締造了“努力到無能為力，拼搏到感天動地”的“女排精神”。
做女排主教練時，郎平臨危受命，有召必回，義無反顧、義不逃責。1995年2月，她第一次回國執教正處在低谷期的中國女排。從1995年到1998年，郎平運用在美國和意大利留學、打球、執教的經驗，把低谷中的女排拉到了奧運會亞軍和世錦賽亞軍的高度，因此這一代女排被人們稱作“白銀一代”。
當祖國有召喚的時候，她放棄優渥的海外生活環境又回來第二次執教中國女排。在2013年到2021年的整整八年時間裏，郎平大膽改革創新，組建大國家隊，踐行先進的執教理念，率隊完成了兩個奧運會週期的征戰，拿下2015年世界盃冠軍、2016年裏約奧運會冠軍、2019年以“十一連勝”奪得世界盃冠軍，在前輩們輝煌戰績的基礎上，完成了中國女排歷史上世界大賽“十冠王”傳奇，是當之無愧的“功勳教頭”。
曾幾何時，看中國女排的比賽，奪冠時舉國歡慶，失利時陪她們遺憾傷心，默默等待她們東山再起，無論輸贏都向她們、向“女排精神”致敬，幾乎已成了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情感的一部分、人生的一部分。“升國旗，奏國歌。”這是中國女排永遠追求的目標。 “這麼多年了，只要穿上擁有五星紅旗的國家隊戰袍，就是人生的無上光榮，為國而戰就是一種責任” 這是郎平的“豪言壯語”，也是她無論做球員還是擔任主教練的“人生誓言”。
比賽有輸贏。東京奧運會無緣小組出線，只能算作一個意外和遺憾，絲毫無損於“女排精神”的崇高，更無損於郎平總教練的職業操守和體育精神。賽後，淚流滿面的郎平與所有隊員一一擁抱，這成為東京奧運會上最令人動容的場景之一。大度大氣大勇的她向全國人民道歉，但夢想不滅：“我覺得可能留一點遺憾更好吧，那我們的年輕人可以更有夢想，更有這種渴望去追求下一個目標。” 在她看來，這場球就是中國女排備戰2024巴黎奧運會的開始。因為，年輕人有無限可能，隊員們都在不斷成長。人無完人，敗亦英雄。
人事有代謝。這40年間，郎平的青春，與排球長相守，不離不棄，難捨難分，用她大半生的堅韌，以不變的跋涉走在自己認定的那條荊棘路上。她一次次作別，又一次次回來。先後兩次擔任國家隊主教練，都是在女排處於低谷甚至困境之際，因“國家需要”而毅然迴歸。在郎平心底，“國家需要你的時候，你不能無動於衷”。這樣一位把“國家需要”擺在第一位的人，是多麼值得尊敬！我們既見過郎平勝利時的眼淚，也見過她失敗時的眼淚。她因“鐵榔頭”的無比鋭利而被世界知曉，更因人生路上的強大韌性而被時代記住。剛柔並濟的“郎神”郎平，其履歷和才能，幾乎不可複製。為排球而生，為祖國而戰，郎平的多彩人生，豐富而又簡單。
汗水與青春，付出與執着，共同匯聚了這一份關於郎平和中國女排持續43年的綿綿長情，彼此成就。實際上，郎平根本不需要證明什麼，她的運動生涯，就是中國女排一步步走向輝煌的真實寫照，她本人也早已成為一個無法被超越的傳奇。從當年的“鐵榔頭”到如今的“神奇教練”，時代造就了郎平，而郎平也造就了中國女排最好的時代。
離別的背景漸行漸遠。讓我們一起向郎平送上最真心的感謝和最真心的祝福。畢竟61歲的年齡了，本就應該燈火可親，家人閒坐，跟丈夫聊聊家常，向女兒催催婚……經常採訪女排的一位資深體育記者透入，近兩年一向挺拔的郎導駝背有些嚴重，顯得很憔悴了，“累的”……確實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更何況一身傷病的郎平，先後做過12次手術，醫生説她“60歲的心臟，80歲的關節”，女兒則稱“我的媽媽，脖子上面都是好的，脖子下面都是傷。”更何況在父親過世時，郎平正帶隊在外地封閉集訓，沒能見到最後一面；她離任後的第一站是到蘇州給一年前因病去世的母親掃墓，獻上母親最喜歡的花、沏上母親最喜歡的茶……
讓我們都平靜地接受郎平的隱退，心懷敬意地作別郎平，作別曾有的輝煌年代，期待風雨過後的未來。
最真心的感謝和最真心的祝福，郎平都值得擁有，都配得上！（作者系山東省高校網絡思想政治工作中心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