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衞姓名,就是保衞中國足球的文化!

1995年9月28日,《足球報》總編輯嚴俊君振臂一呼,當日頭版四個大字——“保衞成都”。
2014年3月15日,上海綠地的主場首秀0-2不敵杭州綠城,虹口上空也飄着四個大字——“還我申花”。
······
01.
保衞姓名,就是保衞中國足球的文化!
成都足球市場正面臨危難,保衞成都,就是保衞隨着中國足球實體化應運而生的成都足球市場。
——《足球報》1995年9月28日 第一版
“94年萬寶路全國足球甲級A組聯賽,開始!”
那是1994年4月17日的下午,成都的氣温大概在20°C左右。
沒有熱氣翻湧的焦躁,也沒有連綿陰雨的壓抑,天公也覺得這是個好時候。
中國足協掌門人王俊生只是一嗓子,就在成都體育中心吼出了一個十年。
資本敏鋭地嗅到了新商機,與此同時,從體工隊脱身而出的球員們第一次見識到了“掙大錢”的世面。
不信,問問大俠魏羣。
代表全興4-2贏下桑普多利亞後,他拿到了兩萬元的獎金。回到家,魏羣把錢一張一張攤開,鋪了滿牀,然後躺上去一張,一張數······
買不起瑪莎拉蒂,住不上江景大平層,但那張紅紅綠綠的席夢思已經叫人心猿意馬。
不過一場商業性質的友誼賽而已。
在全中國進入新一輪經濟改革的當口,甲A十二隊,各個是寶貝。
延邊、瀋陽、大連、北京、濟南、太原、南京、上海、廣州。老百姓喜聞樂見,企業家趨之若鶩,領導們餐腥啄腐。
徐世羣也不例外。
全興在頭一年排在了聯賽第六,在第二個賽季開始前,分管文體的成都副省長徐世羣在誓師大會上突然轉頭問到:“全興一年有多少個主場?”
“11個。”有人答道。
“我們怎麼也要拿下10個(場)吧。”
點頭、鼓掌。其樂融融,氣勢如虹。
席上賓客無人知曉95年對全興意味着什麼。人聲鼎沸的成都市體育場是全國聞名的“金牌球市”,也是一個功名塑金場,進去的人,總能金燦燦地走出來。
可在甲A聯賽僅剩八輪時,這種意氣風發撞得灰頭土臉。
保衞姓名,就是保衞中國足球的文化!
在當年度國家體委召開的“我國體育俱樂部現狀和未來理論研討會”上,時任足球報總編的嚴俊君就已經疾呼保衞四川足球市場。
“沒有資金怎麼辦?足協給四川隊提供無息貸款,像聯合國扶持窮國一樣。”
他的普通話和粵語都帶着濃重的海南口音,搭配這種極致理想主義色彩的荒誕言論,如今看來頗有些黑色幽默味道。
其實,保衞成都,是在保衞什麼?
嚴老在多年之後重新審視了這場“成都保衞戰”,他將成都形容為一個標誌,因為足球最終是要以城市為據點的。
如果成都守住了,中國職業足球的市場模範就守住了。於法有隙,於情無礙,重要的是它真的維繫了西部足球的一個個板塊。
如何保衞成都?
不是要求裁判每場多吹兩個點球,是橫下一條心,為保衞甲A陣地而戰。
與八一的最後一戰,是全興賽季的最後一場,留在甲A的路只有贏下比賽一條。
如今仍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搜索到當場比賽前後的信息,球迷們蜂擁至八一隊的駐地,懇求八一放全興一馬,某球迷甚至當場揹着一麻袋錢跪在八一領隊李富勝的腳下。
“如果不放水,就從樓上跳下去”,以死相逼。
説罷,便抬腳準備跳樓。前國家隊守門員李富勝一把將這個球迷撲倒在地。
許是球迷這一跳跳出了幾分悲壯,許是李富勝這一撲用盡了八一的“運氣”,在全場比賽只剩八分鐘時,翟彪一個不算刁鑽的頭球,從八一守門員江津的腋下滾入球網。
西部唯一的甲A市場保住了。
媒體將結果渲染得無比悲壯,灰頭土臉又鍍上了一層光芒。
保衞姓名,就是保衞中國足球的文化!
如今,重新審視甲A,它是一個符號。
符號於時代的光鮮亮麗背後,必然藏着不堪入目的蠅營狗苟。
“成都保衞戰”裏最純粹的只有保級成功後畫面裏這位大哥,其他就像二代掌門人閻世鐸宣佈2001/02兩個賽季不設升降級的政策一樣,充滿着比足協免息貸款給四川還要荒誕的劇情。
成都一夜,激情澎湃、風花雪月。
謳歌的血性裏,帶着幾分道不清,説不明的雞零狗碎和人情世故。
嚴俊君想要保衞的“成都”,是一個標誌。
他得到了“保衞成都”的現實,卻丟掉了“保衞成都”的理想。
唾棄甲A並不意味着要抹除這個符號的曾經存在,好與壞皆在其中。
這與姓名無異。
姓名所帶的商業性質早在甲A中超的26年裏被同化成為一傢俱樂部的象徵,即使有光鮮亮麗和蠅營狗苟,但這些名字存在的時間遠比甲A十年還要久遠。
留住它們,等於留住文化。
拋棄它們,也無法獲得重生。
02.
保衞姓名,就是保衞中國足球的文化!
2014年3月15日,上海綠地足球俱樂部在虹口體育場迎來了首秀。
上賽季結束後因資金問題原本打算搬遷至雲南昆明的申花,在上海方面的出面斡旋下最終由綠地集團替下了這杆旗。
這是另一個十年裏稀鬆平常的一幕,與甲A從幾千塊到幾百萬的“燒錢”量級不同,這是個億到十億級的比拼年份。
不過是改頭換面,還是一樣的虹口、一樣的藍,花着比朱儁更多的錢,留下了一個在上海紮根二十年即將外遷的隊。
但張玉良被罵的狗血淋頭,花錢花出了十惡不赦的效果。
3月15日的夜晚,“綠地xx,還我申花”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比賽第20分鐘時全場齊呼“申花、申花、申花······”
從1994-2014,剛好二十年。
這期間,申花換過三次股東。名字變成過上海申花托普也變成過上海申花SVA文廣,甚至俱樂部名稱裏都有過諸多變化,但唯獨申花兩個字始終都在。
可以扛旗,但不能換旗。哪怕其他城市門樓上的旗幟升了又倒,倒了再升,再一次次自詡正統和傳承。
於是,他們要喊“還我申花”。
這些人也在保衞,不過保衞的是姓名,而不是級別。
沒那麼慘烈,但同等悲壯。名字是另一種標誌。
保衞姓名,就是保衞中國足球的文化!
盤點中國足球自職業化以來所有在頂級聯賽出現過的球隊中,除了河南建業,每一家都在動盪中迎接蜕變。
但有幾個名字始終存在。
他們分別是:國安(1994-至今),申花(1994-至今),泰山(1994-至今),泰達(1998-至今),亞泰(1997-至今),建業(1994-至今)。
而今的“中性名”改革,要將其中幾個名字從中國足球的版圖上抹去,以打造文化的名義。
但誰説上述六個名字之於各自的城市以及整個中國足球職業化以來的進程不能稱之為“文化”?
保衞他們的名字,與當年嚴俊君喊出的“保衞成都”如出一轍,是想保衞一個標誌。
至於能不能成,還是那句話,“於法有隙,於情無礙”。
足球是一個準公共領域的事業,俱樂部不應是企業的俱樂部,應當是各自城市與當地人的俱樂部。如果上述俱樂部本身的延續已經達成了這一目的, 留存大可視作一種褒獎。
畢竟撐過甲A,走過中超,經歷各種陣痛與劇變時,他們的名字都未曾更改。
二十六個年頭,蕭蕭人間早已不是當年模樣。“保衞xx”成了習慣,每一座城市在保級時總能第一時間喊出這個口號,再把成敗交給足球。
二十六個年頭,“數字”逐漸成了唯一準則。延邊、遼足、川足的墓誌銘上又可以多加上幾筆,各家自危,城頭王旗變換早已不覺新鮮,留下的才更難能可貴。
“保衞”姓名,也是保衞文化。
保衞姓名,就是保衞中國足球的文化!
保衞姓名,就是保衞中國足球的文化!
保衞姓名,就是保衞中國足球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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