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甲升降級附加賽,武漢卓爾兩回合3比2戰勝綠城,成功保級。
每年秋去冬來,中甲和乙級聯賽賽場都會上演一些老套路的鬧劇,有些明明有實力晉級的球隊時而打雞血時而打擺子,形跡可疑舉止詭異。
每年歲末年初,臨近職業俱樂部註冊日期截止日的時候,總會有少則幾家、多則幾十家中低級別的俱樂部銷聲匿跡。
這類業內見怪不怪的現象,都是缺錢鬧的。因為缺錢,人窮志短;因為缺錢,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缺錢的原因,是中國的職業足球非常燒錢。今年每家中超俱樂部平均投入成本超過十一億,是日本同行的三倍,是韓國同行的十倍。
中國的足球投資人苦於燒錢久矣,但大家毫無辦法。個別財大氣粗的老闆掌握了定價權,大家只能套上紅舞鞋,跟着他瘋狂舞蹈。
和前任們相比,現任中國足協主席陳戌源的不幸之處是,他接手的攤子,競技水平最差,國際排名最低。他的幸運之處是,雖然暫時無法提高競技水平,但可以辦成其他任何想辦的事情。當年大連實德橫行中國足壇的時候,中國足協的威信猶如狂風中咯吱作響的小木屋。那時實德系和足協的關係,也是老鼠和貓的關係,但老鼠扛刀,滿街找貓。
這屆足協下定決心推行限薪,相信能令行禁止。雖説老闆想給手下多發錢還會有門道,比如做房產的請球員代言某個樓盤,造汽車的請球員代言一款新車,補貼點家用,但當年大連實德那樣弄一堆陰陽合同糊弄人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現在再玩這麼LOW的手段,有賊心未必有賊膽。
根據足協的設想,以後中超俱樂部每年投資不得超過6億,國內球員年薪上限是税前500萬,外援年薪300萬歐元封頂,外援羣體總薪酬不得超過1000萬歐元。
各傢俱樂部的老總們造明年的預算,投入直接減半。展望2021年,球員收入至少減半,最多的將抹掉一個零。限薪給足球老闆們減負是實實在在的,帶來的影響也是立竿見影的,習以為常的中國足球生態,即將天翻地覆。
薪水這個東西,普通人的感受是能上不能下。收入對半砍,隊伍不好帶。韓國、美國、日本的職業足球也限薪,但他們都是未雨綢繆,職業聯賽開張伊始就執行,大家早已習慣,年輕人在國內聯賽無法發家致富,想賺錢,去留洋,早已是共識,水平高的都在歐美。
中國足球正好相反,現在要做的,是從王子重返乞兒的活法,落差巨大。因為是一刀切,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情況也許不會發生,豪門囤一堆國腳,一半踢、一半看的情況以後會減少,天津、河南這類囊中羞澀的小俱樂部會鬆口氣,但對本來就很不景氣的青少年足球來説,未來充滿變數。
老闆愛燒錢是中國足球的特色,無節制的燒錢,燒出了世界第六大聯賽。足球隊員高薪,也很容易帶出大眾情緒。和日本、韓國、伊朗,所有比我們水平高的亞洲同行比起來,中超的外援和國腳們確實拿得太多,是別人的三倍以上。
沒有人真的願意跟自己的錢過不去,中超老闆燒錢的衝動,源頭在於球員的稀缺。市場上有流動性的職業球員就那麼幾個,你下手時稍一猶豫,就到了別人碗裏。你給自家的台柱子發餉稍微寒酸點,他就可能身在曹營心在漢。人人怕吃虧,人人就都伸出了哄抬物價的黑手。
某種程度上,低水平上競爭的中國足球這些年還能這麼熱鬧,至少維持了表面的繁榮,吸引着社會的關注,主要是拜重金投入所賜。有三個年薪一千萬歐元級別的外援點綴,國內球員努力一下,是可以踢出點觀賞性的,在亞冠也有一定競爭力。以後指望300萬歐元的外援還能踢得美如畫,就很需要經紀人的眼光和總經理主教練們的良知。找外援像賭石,成敗就在一把,因為這點錢,可操作的空間很小。
中國職業足球的根本問題,其實不是節流,而是開源,是怎麼讓俱樂部的投入更理性,有可持續性。目前沒有一傢俱樂部真正找到贏利模式,即使明年投入減一半,大家也都是虧錢的。
大幅度降薪導致的最大不確定性,是對足球生態鏈末端的衝擊。混到國腳水平,在中超裏辛苦一年,工資獎金合計税前不超過500萬;攤到中甲球員,不管怎麼努力,一年所得很難超過250萬,這有點殘酷。職業足球是高淘汰率、高風險的職業,想踢成中超主力,難度絲毫不亞於同齡人考進北大清華。
社會上對足球隊員高薪的非議,可能不是他們拿得太多,而是競技水平太低。國內每年賺千萬以上的運動員不少,其中多數是奧運冠軍,比如乒乓球、女排之類,但也有隻能看着別人領獎的項目,比如男籃,他們的收入問題並沒有成為社會話題。平心而論,足球隊員的努力和拼命程度,不見得比乒乓球舉重遊泳差。
高薪維持下的中國職業足球,多年來其實生態一直脆弱不堪,足球學校招生很難,各傢俱樂部的梯隊人丁不旺。如果足球老闆們的熱情不改,投入不減,最理想的局面是把省下來的錢投到青訓,在足球沙漠裏種樹種草,但這需要他們有用愛發電的覺悟和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