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中國父母為使孩子不輸在起跑線上，想盡辦法買學區房，其主要目的也是為了讓孩子能上好學校，有更好的成長和教育環境。但真要讓這筆投資發揮最佳效果，或許要在子女年幼時趁早做出規劃和安排。
如果有 500 萬，你是買學區房還是移民?
最近，這個問題在網上討論火熱。問題的緣起是，一位男子本打算用 500 萬給 6 歲兒子買學區房，卻遭房主臨時加價 30 萬，於是憤而決定移民美國。不論是買學區房還是移民，都是為了給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環境。環境真的如此重要嗎?
“孟母三遷” 的古訓似乎為此樹立了一個榜樣。為了讓孟子在良好的環境中成長，孟子的母親將居所從近於墓，遷到近於市，再遷到學宮之旁。後來，孟子成為儒學大家。你也許會質疑，孟母搬家跟孟子成才究竟有多大關係?本文介紹的研究，或許能提供一個答案。
20 世紀 90 年代中期，美國政府開展了一項搬遷實驗。最近，幾位經濟學家重新分析了實驗數據。結果發現：相對於持續居住在高貧困率社區的兒童，那些因政府幹預而搬到低貧困率社區的兒童，長大後在經濟、教育和家庭等方面都具有顯著優勢。但是，如果搬遷時兒童的年齡過大(例如 13 歲以上)，居住環境的正面影響則會明顯減少。
“搬向機遇” 的政策實驗
為了驗證環境差異對於兒童成長的影響，20 世紀 90 年代中期，美國聯邦政府曾在美國五個大城市(巴爾得摩、波士頓、芝加哥、洛杉磯、紐約)啓動了一項名為 “搬向機遇” 的政策實驗。
該實驗通過隨機選擇家庭發放住房補助的方式，讓一些家庭從貧困率較高的社區搬遷到貧困率較低的社區。以往研究發現，在實驗中選擇搬遷的家庭在心理健康、生理健康、主觀幸福感和家庭安全等方面都得到了較大改善。但這些研究也發現，居住環境對於搬遷家庭的經濟收入的影響似乎並不明顯。
以哈吉•柴提(Raj Chetty)為首的三位經濟學家基於實驗兒童成年後在聯邦的繳税記錄，重新分析“搬向機遇”實驗的調查數據，探討了該實驗對於 13 歲以下兒童的長期影響。
具體來説，實驗樣本包含 4604 個低收入家庭(15892 個人)，他們大多居住在貧困區的公共住房。這些家庭被隨機分配為三組，分別是實驗組、傳統補助組(簡稱 “補助組”)和控制組。美國政府向實驗組的家庭發放住房補助券，條件是必須把家搬到貧困率低於 10% 的社區，並安排非營利組織提供相應的搬家諮詢。與此同時，政府向補助組的家庭發放傳統的住房補助券，但不要求他們搬離原有社區。而對於控制組的家庭，政府未向他們提供住房補助券，但保留了他們在公共住房中居住的權利。
搬遷對 13 歲以下兒童有顯著的正面影響
研究者發現，該實驗對於搬遷時不滿 13 歲兒童的日後成長具有顯著的正面影響。當實驗樣本中的兒童成長到 25 歲左右時，相對於控制組中未搬遷的兒童，因實驗項目而搬遷的兒童在成年後的年收入平均要多 3477 美元，比控制組的平均值(11270 美元)高 31%。實驗組的搬遷兒童更有可能上大學，並且是更好的大學。實驗組兒童長大後居住在環境更好的社區的概率也更高。此外，實驗組兒童長大後成為單身父母的機率更低。
研究者進一步估計，讓兒童在 8 歲左右從貧困率較高的社區搬遷到貧困率較低的社區，將使其人生收入顯著增加 30.2 萬美元。這一政策措施最終將為納税人帶來顯著的正面回報。相對於控制組兒童，這些實驗組兒童在長大後會每年多繳納 394 美元的聯邦税。如果這一結果持續下去，那麼這些税收將足以抵消當初花在住房補助券上的財政成本。
這説明，政府積極鼓勵低收入家庭搬遷到貧困率較低的社區，對於少年兒童的長遠發展具有顯著的積極影響。同時，這一因果關係並不因兒童的性別、種族而發生變化。
子女年幼時搬遷效果更佳
研究者也發現，這項實驗對於搬遷時正好在 13 到 18 歲之間的青少年(平均 15 歲)則沒有顯著的正面影響。一個可能的原因是，13 歲後的青少年性格已經開始成型，搬家會中斷他們既有的社交和生活方式，這種負面影響會抵消居住環境所帶來的正面影響。另外，研究者發現，“搬向機遇” 的實驗對於搬遷家庭中成年人的經濟影響並不顯著。
這項研究表明，“孟母三遷” 背後也許有一定的科學支撐和現代意義。從當前的家庭選擇上看，許多中國父母為使孩子不輸在起跑線上，想盡辦法買學區房，其主要目的是為了讓孩子能上好學校，有更好的成長和教育環境。但真要讓這筆投資發揮最佳效果，或許要在子女年幼時趁早做出規劃和安排。
當然，另一方面，從社會公平的角度看，學區房現象的可能後果是：富裕家庭的子女將持續享受更好的教育環境，低收入家庭的子女卻只能在較差的境遇中成長，結果是貧困差距將會在下一代中繼續延續和擴大。
或許，我們的政府也需要出台類似的住房補助政策，其主要對象為擁有年幼子女的低收入家庭，並要求他們搬遷到教育更為發達的社區。從美國的經驗看，這將有助於減少貧困現象的代際延續，並最終降低政府的財政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