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麗句陽春曲:柳色青堪把,櫻花雪未乾
“柳色青堪把,櫻花雪未乾。
宮中裁白苧,猶怯剪刀寒。”元朝郭翼《陽春曲》
初衣解詩:櫻花在日本的詞彙中有一種花吹雪。它的意思是為“落英繽紛,花瓣紛飛”,很多人都認為,這是日本人特有的一種説法。説櫻花開放和凋落同時,如同暴雪。
其實在中國的描寫櫻花的古詩詞中,又對櫻花的非常傳神地描繪。明朝初期的大學是宋濂,就寫過這樣一首《櫻花》的詩。
“賞櫻日本盛於唐,如被牡丹兼海棠。
恐是趙昌所難畫,春風才起雪吹香。”
從唐朝開始起,中日兩國的交往就日加的密切,宋濂最後官居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明朝的禮儀,多半是由他來制定。那麼對於歷史掌故,外交禮儀,他是有着比普通人更多的知解的。從文化風俗,他是瞭解這個一衣帶水的日本國的。
在日本賞櫻花的風氣,是從盛唐時候開始流行的。而且日本的櫻花來自於中國的唐朝。
而唐朝的櫻花又來自哪裏呢?由於唐朝的經濟交通發達,四海歸一,那生長西馬拉雅山的野櫻花,經過了人們的運輸培育,栽種到了長江沿岸甚至宮廷當中。這也和唐朝的君主重視園林建設和綠化有關。幾乎所有的官僚,都有一項政治任務,就是植樹造林綠化城市和農村。這也成為唐朝人普遍的風氣。凡有泥土的地方,必要種上各種各樣的植物,無論是官道還是私家的庭院。
那麼種花能手白居易,當然也就毫不客氣的種桃種柳種梨,他看到了山櫻花,自然也毫不客氣地要了回來。反正有花看花,有果吃果。
實際山櫻花我們應該知道它的漂亮。初衣喜歡一切山野的原始花木,它們多半開着單瓣的花朵,有一種春天特有的清新。當然山櫻花也不例外。根據季節,梅花謝了之後,就是桃花和櫻花,梨花開得較晚,要在陽春三月之後,這2月的花開委實不多,而櫻花則填補了這個空檔。所以在唐朝的庭院和皇宮裏,櫻花是一種補充,在梅花謝後,海棠未開的春天裏,以一種單薄而清秀的姿態,裝點春光。
許多人只以為唐朝看中牡丹,那是因為四五月間的牡丹的確是傾城傾國,但實際上唐朝關於櫻花和山櫻花的詩很多。也側面反映了櫻花在唐朝一種種植的繁茂。但是唐朝以後,關於這種庭院櫻花的詩就相對少了。梅花是宋朝的國花,因為它耐寒,且花期非常的長,從冬至到仲春,梅花長達2~3個月,而且它符合了中國傳統的審美,堅韌,清香,耐霜雪,有果實。
唐朝之後櫻花就邊緣化了。
但是日本從唐朝引種了櫻花之後,經歷戰亂和動盪一直較少,而原產自於山野的櫻花,非常的符合日本的水土,所以竟然一脈唐風,流傳並繁榮到了今天。
而唐朝的牡丹和海棠,比較嬌貴,在日本雖然也喜歡牡丹,但是像這樣遍值櫻花,成為一道生活的背景,牡丹卻不夠親民。就算是在中國,牡丹雖然是富貴花,但也不會遍植庭院,還是因為它的嬌氣。
而且中國和日本的國民性不同。櫻花是一種邊開邊落的花朵,作為農業大國的中國,櫻花雖美,實在觀賞的時間有限,和其他的桃李梅相比,櫻花的果實實在是難以入口。因為同期還有櫻桃。而傳統的審美,是不大喜歡花的飄零的,因為那有一種悲傷感,辛苦的中國人,總要在悲傷中尋求未來的意義。比如梅花梨花桃花杏花也飄零,但勝在綠葉成蔭子滿枝。果實就是中國人的審美,開開落落,有延續和將來。
所以櫻花不能成為國民花朵。
但是宋濂,卻深諳日本人的審美。
“恐是趙昌所難畫,春風才起雪吹香。”趙昌是宋朝的著名的畫家,可以説他的工筆折枝畫,非常的細膩典雅,善於描摹花卉花鳥的神情。初一看見過他的一幅梅花圖,清新生動朝氣蓬勃。
一箇中國人是很難畫好櫻花的。就是中國人的精神審美和日本的不一樣。
的確是很難用中國畫來描繪櫻花,邊開邊落的那種神情。因為在中國人的審美之中就是一種凋零和哀婉,但是在日本人的心中,這卻是一種壯麗和絢爛。
但是趙濂卻中日合璧的揪出兩國人在櫻花審美中的共同點,就是“雪吹香”。但其實這也貌合神離。因為中國的審美落腳在永恆的雪香,尋求正面的意義。但日本卻是“花吹雪”,要的就是那種撲簌簌的凋零之美。
當然中日的這種審美到現在都有隔閡。但不妨礙在櫻花盛開的時候,共同觀賞那如霞的美麗。
那麼櫻花在中國古典的詩境裏,傳遞着是一種春天的淒涼感。比如這一首元朝郭翼的《陽春曲》。
“柳色青堪把,櫻花雪未乾。”
寫的是二三月的春寒,在寂寞的宮殿裏,那櫻花如雪的盛開,同時也將如雪的春寒帶到了户內。那種寂靜幽涼,是中國人都為之一嘆。但是這首詩如果放到日本,卻可以解釋一種淡淡物哀之美。
我們所要知道並且快速回避的,也許是他們願意沉醉的。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