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2月15日,山東野戰軍第一縱隊在司令員葉飛的率領下,與國民黨名將胡璉指揮的整編第十一師,在曹家集、曉店子、井兒頭一帶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這真是一場陰錯陽差、令人稱奇的戰鬥。
一縱三旅第八、第九團按照上級的命令,毫不畏懼地切入敵軍縱深,直插曹家集,沒想到一頭撞進了“賊窩子”——胡璉的整編第十一師師部以及直屬部隊的工兵營、騎兵營、炮兵團全都擠在一起。
三旅第八團、九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路誤打誤撞,首先把戰鬥力並不很強的敵工兵營、騎兵營亂成一團,俘虜了700餘人。
接下來,第九團又一舉擊潰了第十一師炮兵團,並佔領了運河橋樑,一直進逼到離胡璉的師部僅300米左右的地方。
也就是説,解放軍區區兩個團的兵力,竟把胡璉的王牌部隊攪成了一鍋粥!
聽到越來越近的密集槍彈聲,胡璉內心憂急如焚。他以為解放軍主力已攻進曹家集,急忙調來第十八旅瘋狂反撲,企圖與解放軍決一死戰。
雙方混戰了一整夜,未分勝負。
天亮時,胡璉終於意識到進攻曹家集的解放軍頂多只有兩個團的兵力。他氣急敗壞,命令第十八旅大舉反攻,打算將這部分解放軍全部吃掉。
當葉飛得知三旅第八、第九團孤軍深入敵軍縱深的情況後,也驚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命令這兩個團儘快撤出戰鬥。
三旅旅長何克希奉葉飛之命,冒着槍林彈雨趕到前線,終於在當天下午帶領八團、九團擺脱了第十一師的死纏爛打和追擊,安然撤離了曹家集。
這一仗,胡璉與葉飛打成了平手,不分勝負,但三旅八團、九團誤打誤撞產生的影響遠未結束。
就在胡璉的整編第十一師與葉飛的一縱對峙時,敵整編第六十師已經被山東野戰軍二縱和七師、華東野戰軍九縱團團圍住。
由於胡璉的師部被三旅八團、九團搞得焦頭爛額,因此一時也就無法顧及其友鄰、整編第六十九師的死活。
山野、華野各部見胡璉被牽制,乘機向敵第六十九師發起猛烈的攻擊。
敵第六十九師師長戴之奇急得急跺腳,不停地向胡璉和吳奇偉呼救。
胡璉、吳奇偉口裏答應得很爽快,實際上卻按兵不動,只是在原地不停地開槍放炮。
直到戴之奇發電報向蔣介石狠狠地告了一狀,胡璉迫不得已才出手相救。
12月17日上午8時,胡璉指揮他手下的三個旅向山東野戰軍一縱陣地高家窪、張林、蔡林一線發起了瘋狂的進攻。
當天下午,一縱的蔡林、巷莊、葉莊、上澗沼各陣地,在敵整編十一師的猛攻下均告失守。
敵整編第六十九師援軍已到,也發起了瘋狂的反撲。
這樣一來,第一縱隊就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遭到敵軍南北夾擊。
陳毅、粟裕命令葉飛立即撤退,但葉飛竟抗命不從。
他對着電話嚷道:“大白天的,在整編第十一師優勢的空軍和炮兵和坦克的聯合進攻下撤退,不等於是送死?現在整編第十一師正從三個方面向我沈莊、高家窪陣地猛攻,我們怎麼撤得下來?”
粟裕仍堅持説:“八師已經撤了,你們要趕快撤!”
葉飛固執地答道:“現在不能撤!”
粟裕生氣地掛斷了電話,葉飛也將電話摔在一邊。
葉飛與眾將商議後決定:堅持4個小時,死守沈莊、高家窪兩個核心陣地,等到黃昏時再撤退。
他一咬牙,把三旅六團、七團等部分都調到了沈莊、高家窪的陣地。
胡璉不等葉飛部署完畢,就對沈莊、高家窪、張林等陣地發動了新一輪攻勢。
這是一場生死攸關、無比激烈的戰鬥!
在胡璉親自指揮下,敵整編第十一師的進攻異常兇猛。
12架飛機穿梭般地在沈莊、高家窪陣地上空來回掃射、轟炸。
30多門105毫米榴彈炮、75毫米美式山炮和100多門81毫米、60毫米迫擊炮一齊開火,密集的炸彈、子彈、炮彈、火箭彈幾乎將整個陣地翻耕了一遍。
凝固汽油彈,火焰噴射器吐出的火焰,將陣地化為一片焦土,燒得黑紅黑紅。
陣地上的工事全部被摧毀,一縱三旅傷亡慘重!
一個營上去,卻沒能打退敵人的一次進攻,撤下來的只有6個人。
又一個營上去,仍然頂不住整編第十一師的集團衝鋒,陣地失守,撤下來只剩下了7個人。
葉飛眼看形勢危急,只得提前2個小時下令突圍。
第一縱隊第四旅、第二旅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敵整編第十一師側翼發起衝擊。
整編第十一師沒料到“半路上殺出了程咬金”,猝不及防,全線潰退。一縱乘勝追擊,一直追到唐湖和運河旁。
胡璉急忙收縮陣地,密集防守。
葉飛也不窮追,立即回師參加圍攻第六十九師。
18日晨,蔣介石嚴令整編第十一師再次北援。胡璉無可奈何,只好強打精神,率領第十一師向高家窪陣地又一次發動猛攻。
山東野戰軍第一縱隊和第八師一部聯手反擊,將整編第十一師打得損兵折將,狼狽不堪。
19日,戴之奇在絕望中自殺“成仁”,整編第六十九師21000餘人全軍覆沒,創下了我軍的一個新紀錄。
胡璉的整編第十一師再也不敢囂張,只得灰溜溜地撤出了宿北戰場。
陳毅聽了此戰的報告後,感嘆説:“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軍史研究者認為,一縱三旅八團、九團的亂衝亂撞,卻陰差陽錯攪亂了戰局,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使山東野戰軍取得了一場名垂軍史的大捷,確實令人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