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底的淮海戰役中,華東野戰軍各路大軍在名將粟裕指揮下,將國民黨名將黃百韜率領的第七兵團重重圍困起來,讓他們陷入外無救兵內無糧草的絕境。
這天夜裏,六縱副司令員皮定均下到第十八師的前沿指揮所,視察戰場情況。
他正在聽取師團指揮員的彙報,忽然有一名哨兵跑進來説:“報告,抓了一名俘虜!”
“好啊!”皮定均高興地説,“我正想了解一下敵人的動向呢。你們是怎麼抓到俘虜的?”
“報告首長,那傢伙是自己笑嘻嘻送上門來的!”哨兵説。
“哦?笑着來投降,還有這種事?”皮定均馬上來了興致。
哨兵卻一下子臉紅了,低下頭説道:“報告首長,我叫鍾為誠,我……我首先要向首長做個檢討……”
“檢討什麼?”
“我……我們違反紀律了……”鍾為誠抬起頭來看了皮定均眼,“我們不該值哨時抽煙……”
“這樣做確實是要受處分的,不過你先説説具體情況吧。”
鍾為誠趕緊説道:“現在這個點由我和鄭林福值哨。我倆挖了一天戰壕,有點犯困,怕誤事,就想着抽根煙來提神。沒想到,剛抽了幾口煙,有一個國民黨兵從對面陣地上揮舞着一條破白毛巾過來了——”
“聞着你們的煙味過來的?”
“是啊!他笑嘻嘻地跑過來説,煙癮犯了實在頂不住,根本沒心思打仗了。”
皮定均笑了:“哈哈,這還真是一件奇事,去把這個俘虜帶進來!”
俘虜一進門就説:“我可是有言在先啊,我這是自己跑過來的,不能把我當俘虜看待。”
皮定均説:“沒問題啊!介紹一下你自己,也説説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俘虜説,他名叫徐根福,本是一個農民,兩個月前被抓了壯丁,成了國民黨第二十五軍七十五師的一名工兵。
七十五師被解放軍包圍後,已經斷糧好幾天了。蔣介石雖然不時派飛機來空投給養,可是大部分都投給解放軍了,再加上國民黨當官的盤剝得厲害,因此當兵的根本撈不着什麼吃的。
徐根福天天被長官逼着挖工事,又累又餓,今晚恰好聞到解放軍陣地上飄來的煙味,實在忍不住,就順着壕溝悄悄鑽過來,找解放軍要煙抽。
皮定均説:“你小子年齡不大,煙癮不小嘛!”
“長官您不抽煙的吧?”徐根福説,“只有抽煙的人才知道,煙癮一上來,幹啥都提不起勁。餓幾天肚子都沒事,沒煙抽可絕對受不了!”
“哈哈……”皮定均大笑起來,“你們那邊抽煙的人應該不少吧,怎麼光你一個人過來了?”
“那邊的弟兄都不想打仗了,很多人都想開小差,可是被解放軍圍得死死的,跑也跑不了,一個個都愁死了——這樣下去,就算不餓死,也要被煙癮折磨死了!”
皮定均吩咐警衞員:“到司務長那裏給他拿盒煙,再給他找點東西吃。”
接着他又對徐根福説:“這樣吧,你先過過煙癮,再填填肚子,然後你再回那邊去。”
“還放我回去?”徐根福愣住了。
“對啊!”皮定均説,“你回去告訴你在那邊的兄弟們,只要他們願意過來,咱們都給予優待!”
徐根福遲疑了一下,説道:“管不管煙?”
“管!”皮定均脱口而出,“多的暫時沒有,每人先發半包‘飛馬牌’!”
“那可太好了!我抽了煙、吃了飯馬上過去!”徐根福喜滋滋地走了。
第二天拂曉,有人向皮定均報告,那個徐根福果然回來了,還帶回了整整一個工兵排。
徐根福一見皮定均就説:“長官,我這幫弟兄都是自願過來的,不算俘虜啊!”
皮定均笑着説:“沒問題!”
“那……説好的‘飛馬牌’呢?”
“馬上發!”
敵排長拿到香煙後,感嘆道:“解放軍的長官説話算話,還沒有官架子,不像國軍總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當天皮定均按照上級指示,準備對敵人發起進攻,考慮到工兵排初來乍到,便讓他們休息一下,好好吃頓飽飯,今天的戰鬥就不參加了。
沒想到徐根福和工兵排長主動請戰,説抽了煙就來了精神,知恩要圖報,必須給部隊出點力。
戰鬥打響後,由於有徐根福和工兵排在前面給解放軍第十八師的部隊帶路,戰鬥進展非常順利,只用了短短兩個小時就殲滅了敵人一個整團,我軍大獲全勝,還把陣地推進了將近20華里。
鍾為誠雖然在值哨時違反紀律抽了煙,本應受到處分,但也正是由他那根香煙引出一件奇事——誘使一名敵兵聞着煙味過來,回去後又帶來一個工兵排,對此戰獲勝提供了很大幫助,因此將功折罪,沒有對鍾為誠進行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