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學語文課本當中,有一篇《田忌賽馬》,影響了一代又一代孩子,也包括野哥自己在內,對其印象非常深刻,希望未來也能有孫臏那樣的智慧,建立屬於自己的功業,為國爭光!只不過如今再讀《田忌賽馬》,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我們先來回顧一下《田忌賽馬》簡要內容:齊國大將田忌與齊國公子賽馬,田忌經常失敗,這讓他十分懊惱,因為他們每次賽馬都有賭注,這讓他輸不少錢。這個時候,孫臏給他出主意,讓他用上等馬對齊國公子的中等馬,中等馬對下等馬,下等馬對上等馬。最終三局兩勝,獲得勝利。
在這個故事當中,很多人都只看到了孫臏的智慧,卻沒有看到他失策的地方。
田忌與齊國公子對賭,孫臏採用了“策對論”進行反擊,這本沒有什麼,最重要的是,在這一場孫臏十足必勝的比賽中,孫臏讓田忌的弟弟下了重重的賭注。這一次賽馬獲勝,獲利的人主要有兩位,一位是孫臏,賺足了名聲,直到今天依然受益;另一位就是田忌,他不僅僅贏回之前輸掉的所有賭注,還讓齊國公子又賠進來一千金。孫臏和田忌,名利雙收!
“君弟重射(重重下賭注的意思),臣能令君勝。”
他們的“快樂”卻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位“別人”正是與他們對擂的齊國公子。這位齊國的公子因為這一次失利,成為孫臏和田忌的背景板,而且輸掉了一千金,可謂丟人又賠款,在眾人面前非常沒有面子。因為他當時不知道這是孫臏的主意,所以,他把這份羞辱全都記到田忌的賬上,心中有所懷恨。
好巧不巧,這位被孫臏和田忌搞得顏面掃地的人,正是後來的齊威王,也就是他們的老闆。而且,這位齊威王依然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只不過沒有機會發作而已。但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情,卻可以看出齊威王對於田忌的忌恨,不僅沒忘,反而日益加深。
在小學課本里,除了《田忌賽馬》外,還有一篇廣為人知的文章,名為《鄒忌諷齊王納諫》,故事的主人公鄒忌,正是與田忌同時期的相國。
在齊威王剛剛繼位的時候,廣開言路。鄒忌只是一個琴師,卻看準了這次機會,施展自己的才華,通過鼓琴為切入點,充分講述了他對國家治理的看法,成功得到齊威王的認可,拜為相國。從此,鄒忌在齊威王手下幹得風生水起,革新政治,修訂法律,親賢臣遠小人,整治貪官污吏,讓齊國逐漸強大。
就是這麼一個遠見卓識,嫉惡如仇的相國大人,卻看了一件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他竟然派了一位手下,大白天的去集市找算命先生,説道:“我是田將軍的人,田將軍三戰三捷,現在能不能登大位?”算命先生一聽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可能心想這人怕不是傻子吧?趕緊報官了。這個人是鄒忌派來的人,自然立刻就被早有準備的鄒忌給捉拿了。
拿住這個人以後,就要用這個人來告田忌謀反。《資治通鑑》的一段記載,非常耐人尋味。當田忌知道這件事情後,竟然無法解釋清楚,最終被迫選擇帶領家丁攻打首都臨淄,想要捉住誣陷他的鄒忌。田忌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帶領家丁把預謀已久的鄒忌給捉住啊,失敗的田忌無奈選擇出逃,逃奔楚國去了。
《資治通鑑》:成侯鄒忌惡田忌,使人操十金,卜於市,曰:“我,田忌之人也。我為將三戰三勝,欲行大事,可乎?”卜者出,因使人執之。田忌不能自明,率其徒攻臨淄,求成侯;不克,出奔楚。
田忌為何解釋不清,還帶人攻打臨淄,最後又落荒而逃?難道田忌真有造反之心,被鄒忌誤打誤撞給碰上了嗎?當然不是,田忌當時剛剛和孫臏擒殺龐涓,大勝而歸,造哪門子反。這一點從後來齊威王死後的事情也能看出來。
逃亡楚國的田忌,在齊威王死後,很快就被繼位的齊宣王給召回來,官復原職,並且與鄒忌分庭抗禮。如果他真的造反,不可能被齊宣王如此厚待。反而,從齊宣王對待田忌的態度可以看出來,齊宣王肯定是知道當年鄒忌陷害田忌的事情,所以才將田忌請回來,制衡鄒忌。
《資治通鑑》:宣王立,知成侯賣田忌,乃復召田忌以為將
既然田忌並沒有造反,那麼他帶人攻打臨淄,要活捉鄒忌,自然就是衝冠一怒,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希望將鄒忌捉住,一起面見齊威王,將事情説清楚,只不過最後失敗了。
那麼,鄒忌如此拙劣的陷害,為何能夠成功將田忌定罪?又是什麼事情,讓本來是一位賢明相國的鄒忌,突然就變成了一個小人,用出了這等下作的手段?
當時的鄒忌,與齊威王親如手足,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鄒忌的的誣陷田忌的拙劣表現,很可能是齊威王授意,如果不是齊威王背後指使,鄒忌即便陷害也不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段,即便用這麼拙劣的手段也不會成功。鄒忌選擇如此不堪的陷害手段,可能就是為了給後人警覺,讓人明白他的苦衷,這並非他的本意。
齊威王當年賽馬的時候,對這位“不懂事”,讓自己當眾出醜的部下就已經懷恨在心;而且鄒忌確實不喜歡田忌,對田忌一直都不滿,這一次田忌和孫臏在魏國大勝龐涓,威望一時無人能及,他在一旁添油加醋,難免會勾起齊威王內心對田忌的不滿,做出對田忌不利的事情來。最重要的是,身為局外人的齊宣王都知道鄒忌陷害田忌的事情,如果説齊威王不知道,顯然不可能。種種跡象表明,鄒忌陷害田忌的背後,一定有齊威王的影子,這件事情才能做成。
由此可見,當年讓孫臏賺足了榮譽,讓田忌賺滿了金銀的“田忌賽馬”事件多麼愚蠢,或許在比賽本身來看,孫臏的智慧無人能及,但是跳出比賽,在為人處世來看,孫臏和田忌二人,卻贏得了一場愚蠢的比賽,最終險些因此招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