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給官員塞條子説情,估計知之者甚少,即使聽説也會詫異。可這事兒的的確確就在大宋發生了,而且不是個例。
宋仁宗嘉祐三年,大宋對中央領導班子進行了新的調整,歐陽修接了包拯的班,權知開封府。
豈料,“醉翁”剛上任就遇到了頭痛事----皇帝亂塞條子。一個月後,他忍無可忍,向仁宗皇帝遞了一份札子。
札子的全名叫《請今後乞內降人加本罪二等札子》,大致意思有三層:
1、我上任不到倆月,皇上您已經給我塞過十張條子了,有完沒完了?
2、您每塞一次條子,我就得專門給您彙報一次,有完沒完了?
3、您要管大事也罷,可偏偏管的都是“婢妾賤人犯奸濫等事”,這怎麼能勞煩您呢?
總之,最終意圖就是勸皇上,您以後別再這樣亂批條子了。
仁宗皇帝善納諫是出了名的,自然很快就接受了歐陽修的批評。於是,嘉祐三年十一月,皇帝做出重要指示:今後再有人到皇上那裏説情要條子,一律嚴懲!
塞條子,在當時是有官方學名的,叫“內降”,是皇帝越過正常行政程序,直接批條子干涉政務處理。説白了,就是宮裏託關係走後門。
歐陽修這次上奏,只是羣臣和仁宗皇帝亂批條子做鬥爭中的其中一次,既非首次,也非最後一次,因為仁宗耳根子軟,好了沒幾天,條子就又來了。
宮裏人都瞅準了仁宗好脾氣,耳根子軟,便變着花樣地請皇上為自家人授官、免税,甚至減罪,皇上批的條子越來越多, 羣臣和皇上因為批條子的鬥爭也就無休無止。
鬥爭多了,臣子們也瞅準了仁宗優柔寡斷、耳根子軟的毛病,總結出了鬥爭經驗,如果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只要據理力爭,説服皇上收回成命的概率還是比較大的。
慶曆年間,樞密使杜衍,經常將仁宗批的條子攢起來,然後拒不執行,等攢夠了一定數量之後,就打包再送回去。
但是,若遇到找皇上説情者是個不依不饒且得勢的人,那可就麻煩了,真是硬骨頭特難啃。
倍受仁宗寵愛的張貴妃,一心想讓自己的伯父張堯佐加官受賞,便不停地給仁宗吹枕邊風,仁宗自然是色授魂與,有求必應。
臣子們很是擔心,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後宮如此干涉政權!於是,大家開始了對張堯佐的集體抵制。仁宗呢,當然是虛心聽取,執行起來呢,卻又是緩兵之計,堅決不改----
你們今天反對,我就今天把張堯佐加官的事放一放,等明天再提,明天不行就再等等,總有提上來的那一天。
就這樣,怪事出現了,大家越是反對聲一片,張堯佐的官越是越做越大。
但是,在張堯佐一事上,仁宗也遇到了硬骨頭,便是時任監察御史、後知諫院的包拯。
嘉祐二年,張堯佐被加封為淮康軍節度使、羣牧制置使、宣徽南院使、景靈宮使等高級官銜,還想要加官。於是,包拯聯合台諫系統,連續上疏皇上,還在退朝後留班不退,誓要與仁宗鬥爭到底。
這下可真惹怒了仁宗,不僅呵斥了諫官,還把御史唐介貶為春州別駕。
不過包拯等人還是有一定收穫的,張堯佐迫於輿論壓力,辭去了宣徽使、景靈宮使的職務。仁宗消氣後,也重新召回了唐介。
但是,一年之後,張貴妃的枕邊風又開始吹拂,好色的仁宗又開始舊事重提,君與臣之間又開始了激烈的爭論,最終結果是各讓一步,同意張堯佐做宣南院使,但是要出守河陽,不能回京任職。
關於這個故事,宋人筆記有這樣的記載:
張貴妃一心想讓伯父張堯佐做宣徽使,仁宗同意,包拯等人卻據理力爭,仁宗被包拯噴了一臉口水,回宮後氣呼呼地訓斥張貴妃説,你只知道宣徽使,你就不知道我這裏還有一個包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