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文采風流,仁宗成人之美,全虧了《鷓鴣天》這首詞傳遞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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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古代,女子一旦被選進皇宮,就是宮鬧深似海,幸運的可以得到皇上的垂顧,不幸的可能會一輩子獨守空房,直到容顏老去。唐朝曾有宮女耐不得深宮寂寞,題詩於紅葉之上,然後投於御溝,被詩人拾到,最後竟成姻緣,是傳奇一樣的故事。但在宋代,也曾發生這樣的傳奇,只不過寫的是詞,而傳詞的也不是流水,而是音樂。話説宋朝仁宗年間,正是大宋朝方興未艾之際,皇帝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天下一片太平景象。
仁宗天聖二年,即公元1024年,有兩兄弟同榜登第,一時傳為美談,他們就是宋郊、宋祁。二人出身貧寒,但發憤苦讀,終於出人頭地。據説,當時弟弟宋祁排名第一,高中狀元。後來發榜時,宋仁宗覺得弟弟在哥哥之上,有失行次,於是將宋郊提名第一,宋祁名列第十,時稱大宋、小宋。大宋和小宋雖然是兄弟倆,但性格截然不同。大宋為人穩重、藹然平和,他後來更名宋庠,官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而小宋則英採秀髮、風流側儻。一年元宵節,宋癢依舊伏案書院,研讀《周易》,宋祁卻高點華燭,擁妓飲酒,觀看歌舞。
仁宗非常欣賞宋祁的才華,發榜之日封他為工部尚書、翰林學士承旨。這更使年方二十六歲的宋祁覺得春風得意。這天,他從學館出來,一路信馬由蟹,貪看帝京繁華,不覺來到了繁台街。突然,前面傳來了鳴鑼開道的聲音,宋祁下馬觀望,但見從街那頭走過一隊人馬和十來乘轎子。曾出入皇宮的宋祁知道這是宮中嫉妃們出遊,忙避讓到道旁,想等這一行人馬過後再行。宋祁望去,只見隊伍中一頂粉色的小轎轎簾掀起一角,裏面露出一張俊俏的臉龐。宋祁不禁怦然心動,可惜還沒看清那女子的容貌,轎簾已放下了,轎子隨着隊伍越走越遠。宋祁站在道邊悵然若失,待回過神來,繁台街已恢復了初始的熙熙攘攘,但宋祁再無心流連風物,慣慣地踱回學館。
哥哥宋郊正在伏案讀書,見志得意滿的弟弟出去冶遊回來情緒低落,免不了又教導了他兩句,宋祁愈發心煩,徑自回到書房悶坐。想到自己曾奉旨在朝中應對辭賦,宋祁不覺想入非非,遂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詞:
《鷓鴣天》畫轂雕鞍狹路逢,一聲腸斷繡簾中。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金作屋,玉為籠,車如流水馬如龍。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幾萬重。
這“金屋”用了漢武帝劉徹“金屋藏嬌”的典故。漢武帝小時候非常喜歡姑母長公主的女兒阿嬌。一日長公主把劉徹抱在膝上逗他,指着周圍的百十來個美女,問:“不知侄兒欲娶哪一個?”長公主一一指給劉徹,劉徹只是搖頭。最後長公主指着身邊女兒問:“娶阿嬌好嗎?”劉徹馬上説:“如果能娶阿嬌作妻,我一定用黃金蓋一座房子,讓她住。”長公主聞之大喜。後來漢武帝果然娶了阿嬌為妻,即陳皇后。“蓬山”則是古代傳説中的海上仙山之一,只有神仙可以住在那裏,凡人是去不了的。而皇宮在平民百姓眼裏,無異於可望而不可及的神仙居所。
為什麼宋祁會如此用典呢?仁宗想到這兒,心下蹊蹺,睜開眼,問寵妃:“小宋作此詞可有什麼由頭?”見皇上這麼問,寵妃只好如實稟告:“陛下,幾日前臣妾們出遊,路過繁台街。有一姐妹於簾中呼‘小宋’,遂有此詞。”“哦,”仁宗心想:“看來我的猜測沒有錯。”便接着問道:“那妃子是誰?”貴妃答道:“街上喧譁,妾誠未留意。”仁宗説:“既然如此,速速查來。”貴妃到後宮去了。仁宗遂呼:“來人。”“有。”一侍臣進來。仁宗説:“傳我的令。宣宋祁進宮。”
不大工夫,一妃子匆匆地跟着貴妃走進宮來。一見仁宗便跪倒在地:“臣妾罪該萬死。那日妾於簾隙間觀賞街景,恰見宋學士立於道旁。因曾在宮中見到過他,知是擅填詞作曲子的小宋,就忍不住叫了一聲。望皇上恕罪。”仁宗望着這妃子,但見她生得標緻,舉止大方,絕非那種輕浮女子,便喚她起來,一旁侍坐。再説宋祁接了聖旨,急忙入宮,心想一定是皇上又想聽什麼新詞了。進得宮來,宋祁見酒宴大張,歌妓如雲,已經技癢。可皇上並不急於讓他作詞,而是問道:“愛卿,‘畫轂雕鞍狹路逢,一聲腸斷繡簾中’可是你作?”一聽自己的新作都傳到皇宮裏來了。宋祁不覺面露得意之色,道:“陛下,正是微臣所作。”
“宋祁,你可知罪?”仁宗突然怒喝一聲。宋祁聞聽嚇得魂飛魄散,不知皇帝所指何事,怒從何來。“好個‘金作屋,玉為籠’!宋祁,你想見一見那位皇妃嗎?”宋祁這才明白,原來皇帝什麼都知道了。自己竟敢對皇上的妃子有非分之想,該當死罪啊。想到這一點,宋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臣該萬死,臣該萬死。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仁宗突然笑了:“愛卿平身。”然後示意身邊那位呼小宋的妃子下殿去扶起惶恐不安的宋祁。
宋祁被皇帝的喜怒無常給弄懵了。抬頭看扶他起來的妃子,不正是那日簾中的佳人嗎?朝思暮想,終於得以細睹芳顏,宋祁激動不已。那女子也掩飾不住對眼前這位風流才子的愛慕之情。仁宗見狀,笑着説:“愛卿,今日蓬山不遠矣。”宋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皇上是要把這位妃子賞賜給自己,真是喜出望外。忙和那妃子雙雙跪倒,叩謝皇上恩典。宋祁能娶皇妃回家,真是福分不淺。據説,清人王阮亭看到這則故事後説:“蓬山不遠,小宋何幸得此奇遇?令人妒煞。”而宋祁文采風流,仁宗成人之美,全虧了一首詞傳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