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第一課:走出無聲世界·綻放精彩人生
鄭璇(我國首位聾人語言學博士 北京師範大學教育學部教授)
郭興元(東京殘奧會乒乓球男團TT4-TT5級冠軍)
恆淼(北京手語研究會監事)
封鏵(北京交通大學學生)
張博林(北京中醫藥大學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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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9月25日國際聾人日之際,中國青年報社、中青校媒攜手中國殘疾人事業新聞宣傳促進會、高頓教育,共同開啓“‘無聲’的第一課”公益直播。活動邀請我國首位聾人語言學博士、北京師範大學教授鄭璇,東京殘奧會乒乓球男團TT4-TT5級冠軍郭興元,北京手語研究會監事恆淼講述他們的追夢故事,並邀請聽障大學生代表互動交流。“無聲”的世界裏,看精彩綻放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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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追夢,人生不設限
鄭璇(我國首位聾人語言學博士 北京師範大學教育學部教授)
大家看到我可能非常驚訝,我能説話,並且發音很清晰,看起來好像不是聾人。是的,我會四種語言:漢語、英語、中國手語和美國手語,但我確實是一位聾人。
兩歲半那年,因為一場感冒發燒注射藥物過量,我跌落到無聲的世界。當時我的父母特別着急,到處尋醫求藥。我試過高壓氧艙、氣功、中醫等。但神經性耳聾是絕症,目前在醫學上無法治療。我父母沒有在痛苦當中沉溺太久,很快為我戴上了助聽器,並對我進行家庭語言後天教育,一個詞、一個句子地教我。慢慢地,我能開口説話了。
後來我進入普通學校讀書,這對一個耳聾的孩子非常辛苦。當時我們的老師還沒有現在這樣的聾教育經驗,也不知道班上如果有聾孩子,該怎麼提供教學支持。我的全部依靠就是我的父母,他們每天幫我複習功課,還要預習第二天的課。我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寫日記、寫作文,二年級就在雜誌發表文章。父母和老師溝通,讓我坐在第一排中間的位置,我通過看老師的唇形去聽懂老師的話語,下課後借同學的筆記學習。
後來我考上了武漢大學,就讀於國家人文科學試驗班,又考上了復旦大學博士,研究手語語言學。2009年我來到重慶師範大學,開啓了我的特殊教育生涯。作為聾人教師,我第一次走上講台時,對自己的手語是不自信的,我問孩子們我的手語你們看得懂嗎?他們點頭。他們的肯定給了我信心。我從那一刻起,我就把推進聾人無障礙溝通作為我畢生的事業。
我還承擔了大量的社會服務,我曾經是重慶市聾人協會的主席,也曾經得到過“全國最美教師”等一系列的榮譽,我知道這都是社會對我的肯定。我還非常有幸通過孔子學院的渠道,到美國的一所聾校教美國孩子學習中國的手語和中國的文化。我教他們非常多的內容,比如做風箏、打太極拳、扭秧歌、炒蛋炒飯、泡中國茶,我傳播着中國的文化。
2020年我調到北京師範大學,承擔通用手語教學和科研任務。我覺得手語真的有太多的事需要做,比如説聾校的老師和學生之間存在着溝通障礙,一些手語翻譯缺乏必要的質量監控。這是我想改變的現狀,也是我今後的努力方向,希望在這個前進的過程中,我們能夠得到支持,聯合社會各界的朋友,我們一起來做!
回顧我的成長之路,剛開始,連我的父母都不相信我能找到一個自食其力的工作。從不被任何人看好,到成為聾人博士、成為大學教師,成長之路上有艱辛也有鮮花綻放。我不是一個堅強的人,我也會被挫折打倒,但失敗之後我可以重新站起來。所以我不堅強,但是我很堅韌。“勇敢追夢,人生不設限”,這句話就是我想和大家分享的,也祝每一位聽障朋友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畢若旭整理)
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成為強者
郭興元(東京殘奧會乒乓球男團TT4-TT5級冠軍)
1988年我出生在蘇北的一個小縣城,一歲時得了小兒麻痹症,爸媽帶着我到處求醫問藥。原本不富裕的家庭,遭遇了更加沉重的打擊。9歲,我被縣城的“希望之家”學校接去讀書,並在那裏接受康復治療。學校開設了各種興趣小組,當時完全出於興趣,我報了乒乓球,就這樣開始了我和乒乓球的緣分。
當時我們學校訓練的條件並不好,訓練館就是在塑鋼大棚裏面擺幾張球枱。夏天棚內的温度比外面還要高出幾度,進入訓練館,靜呆5分鐘就流汗,手撞球枱後,血水和汗水隨着揮拍,灑在球枱上,自己竟然沒感覺到。等到了冬天,大棚和室外的温度一樣低,零下好幾度。我腿部有殘疾,血液循環本來就不好,因此腿上多了幾個凍瘡,每天晚上睡覺都能疼醒。可是,我堅持每天給自己多加兩個小時的訓練時間!
勤能補拙是良訓。在江蘇省殘疾人運動會上,我包攬了3項冠軍,拿到代表江蘇省參加全國殘疾人運動會的資格,並最終拿到冠軍。那年,我13歲,進入了國家隊,受到更專業、更系統的訓練,我的技術也有了質的改變。隨後取得了“亞洲冠軍,世界冠軍,殘奧會冠軍……”
體育,帶給我的不僅僅是成功的喜悦,更讓我深刻理解了:自信、自強、自尊、自立。同學們,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我們看似弱者,但當我們努力抗爭,爆發鬥志與勇氣,也可以成為強者!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程思整理)
相信可能,夢想自會發光
恆淼(北京手語研究會監事)
4歲時的一場高燒和一次錯誤用藥,讓我摘下助聽器就完全聽不到聲音。但現實就是現實,再殘酷也要去面對它、接受它,而且要去改變它。我在北京市第一聾啞學校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幸運的是,八年級時,學校選拔舞蹈演員參加市級殘疾人舞蹈大賽,有舞蹈基礎的我被學校選為重點培養對象。經過北京市殘聯提供的專業舞蹈培訓,我參加了第三屆全國殘疾人藝術匯演比賽,還獲得了一等獎。初中畢業後,我跟隨中國殘疾人藝術團赴韓國、泰國巡迴演出。
演出一結束,我就開始認真地思考未來選擇的問題。我總覺得生活缺少了些什麼。於是我沒和父母商量,決定放棄藝術團,報名民辦高中。其間,我自修中國書畫函授大學實用美術專科。後來電腦平面設計興起,我又報班學習。憑藉所學,我找到了做3D效果圖繪製的崗位。
我的孩子3歲時,我聽説北京師範大學國家手語和盲文研究中心要招聘聾人,我二話沒説就決定去面試。這成了我後半生的轉折點,也讓我收穫了一份理想中的工作。我邊工作邊學習,主要做課題句法組研究工作,用軟件進行分析標註等,並學習手語相關的語言理論。
每個人的路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我們或許有時會懷疑人生,但請不要因此而浪費了人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會發現原來不可能發光的夢想也會發起光來。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畢若旭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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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鏵(北京交通大學學生)
3歲時,我被診斷為雙耳重度神經性耳聾,開始佩戴助聽器,媽媽辭去工作陪我到康復訓練營,簡單的漢字、詞語、句子被媽媽做成一個個小卡片,而我每天面臨着數以千計的發音、求證、再發音。
後來我植入了人工耳蝸,這對聽力幫助很大。由於獲取知識的方式單一,我愛上了閲讀,閲讀讓我在小小的一方空間裏擁有廣泛天地,家裏的小書架漸漸變成兩個大書櫃,這為我的語言學習打下了基礎。
3年的初中我轉了兩次學,不斷地適應新的環境,還要適應獨自一人在學校住宿。後來我考上了北京十一中,高三的學業越來越重,我感到疲憊和迷茫,但我內心的聲音説不要放棄。高考那天,我沒有太多緊張,我知道自己已經努力了太久,別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終於在這個明媚的夏季,我收到自己夢寐以求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畢若旭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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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博林(北京中醫藥大學學生)
我聽力存在障礙,依靠人工耳蝸獲取聽力。小時候我覺得自己沒什麼不同,只是每天晚上摘下“小耳朵”後,對世界的聲音聽而不聞。我甚至認為這是我的特權。長大後我理解了我與其他人的不同。我無法學游泳,因為游泳不能戴耳蝸;我也很難融入其他同學的圈子,我聽不清他們在説什麼,要拜託他們重複再重複。
所幸我遇到一羣愛我、也值得我愛的人。老師一遍又一遍耐心地給我講解每一個題目,同學們也不厭其煩地把話重複講給我聽。高三時,我因為一些情況變得非常煩躁,不願和其他人待在一起,老師瞭解我的情況後,向學校單獨申請了一間教室。那段時光讓我冷靜下來,認清自己、突破自我,也完成成績的逆襲。
我們失望時不必沮喪,因為總有人支持我們、守候我們;也不要害怕犯錯,錯誤是成長的階梯,讓我們一步一步成長。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畢若旭整理)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