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前,拍一部院線電影被Jim視為人生的唯一需求。
因此,Jim執迷不悟地讀了整整兩年Film Studies。但這個專業並不好學:當其他人學Accounting、學Economics、學Engineering學到4.0滿績點的時候,Jim的gpa一度跌到了2.93。
綠的猶如前兩天暴跌的基金。
不能免俗的爹媽,一直期望Jim別讀這麼一個難找工作的沒用專業。
最終,沒能抵抗爹媽的Jim轉讀了好就業的Applied Math.
其實,迫於就業壓力轉專業的文科生,從來都不止Jim一個。
談到(或被談到)就業時,每個文科生都曾被如下問題深深cue到:
“工作不太好找吧?”“薪水不是很高吧?”“可惜了,你當年幹嘛不像我一樣選個CS/EE/Finance這樣好就業的專業呢?”
還沒等你回答,他們就立刻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畢竟,之前的靈魂三問只是小小的暖場項目,接下來那句話才是真正的會心一擊:
“我知道了!你家裏條件一定很好!文科生嘛,就是不像我們這麼看重工資。”
一線城市工資條親切地告訴你:學文是沒有未來的
悲哀的是,他們説的竟然還不無道理,至少關於工資那部分是有道理的:
早在寒暑假實習時,很多文科生就頓悟了什麼叫做用愛發電:
管你gpa是3.9還是2.8,管你去的是博物館還是國會山,那些願意僱文科生的實習單位往往都相當講信用,説沒有實習工資就是沒有實習工資。
不僅你沒有,就連帶你實習的導師也沒有。
國會實習:秀是秀得很,給錢又不肯
對文科生來説,如果能找到一個每天一百塊還管午飯的實習,那簡直就跟中了大獎一般。
然而,中了大獎的文科生,在求職時就能逆天改命、脱非入歐了嗎?
文科生的美國同學們第一個不答應:人家天生擁有母語優勢,一個比一個能侃侃而談。既然能招到他們,企業又為什麼要在你身上浪費一個h1b?
找工作時,普且自信的白哥哥白姐姐往往能勝過沉默的實幹家
當然,文科生也不會把雞蛋全放在一個籃子裏:美國留不下了,回國試試説不定也可以。
而對於回國後的工作,文科生其實也很少存在不切實際的幻想:
工資低就低點吧,幹活累點不算啥,策展、拍賣行、畫廊、博物館這麼多,總有一兩個願意收留我這個專業對口的Top 50文科人(吧?)
很遺憾,還真不一定有。
回國後的文科人很快發現,國內那些契合自己專業的市場早都捲成了紅的不能再紅的紅海。
不想變成待業海歸廢物的話,文科人們似乎只剩下三條路可走:
加入考公大軍,讀phd讀到禿頭,或是跑去深圳,當一名小學英語老師。
三條路哪個都不太想選的文科生,懷念起了在美國時,那個讀書讀到凌晨才睡的自己。
那個讀到凌晨才睡的文科生,總保持着那顆學自己所愛的初心。
或許學了CS能幫他們拿到h1b,在灣區做一名高薪碼農;或許選了Finance能讓他們步入四大,回國後當一位商業鉅子。
但,能學自己門門課都感興趣的Cultural Studies,真的就一定比從事自己根本不愛的工作要差嗎?
那個讀到凌晨才睡的文科生,也往往比其他人更容易陷入孤獨。
當商科生為組一個滿意的group,身着高定西裝出門四處social時;當CS人為啃下一行晦澀的代碼,恨不得和隊友每天約一個appointment時。
埋頭於圖書館的Art History人猛然發現,自己是本專業唯一一個,可能也是英語最差的一個Asian。在美國人居多的文科專業中,留學生的語言劣勢往往凸顯地更加明顯。
但,就是在圖書館的浩瀚書海中,文科生逐漸發現了自我,也審視着自我所處的那個宇宙。
那個讀到凌晨才睡的文科生,相信比起許多人夢寐以求的honor和thesis,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能幫助發現自我價值的東西。
在其他人忙忙碌碌地刷gpa趕due,過着彷彿是摁下了快進鍵的留學生活時,讀Museum and Cultural Heritage的學生可以相對靜心地琢磨着自己的熱愛,潛移默化地塑造自己的思維方式和分析能力。
但,就和其他人常常羨慕文科生能靜下心做研究一樣,文科生也常常考慮那些自己總被其他人問到的問題。
那個讀到凌晨才睡的文科生,選專業的時候不是沒想過那些總被其他人cue到的問題。
他們聽説過那句“理科學不過同胞,文科聊不過老美”,他們瞭解過捲成人下人的就業市場,他們有時也禁不住為此感到孤獨,陷入自我懷疑。
但,他們讀書的時候,是真真正正開心的。
而誰又能斷言,學文科的他們,畢業後只能當貧困的藝術家?
那位學了兩年Film studies後,被爹媽強迫轉去學Applied Math的Jim,認為留學的價值不僅在於學了什麼,更在於做了什麼。
因此,轉了專業的他課餘時間也從未停止拍片,他拍的兩部短片還在美國電影節裏拿了獎。
通過拍片,他拿到了自己畢業後第一份大廠offer,但他依然沒停止自我探索,沒停止拓寬自我的邊界。
後來,他成了一個留學大號的運營者,有幾十萬人閲讀着他的文章。
轉了專業的Jim發現自己並非只能學math不可,一如找工作的文科生並非註定只能做貧困的藝術家。
難道學了Art history就一定要去研究藝術嗎?難道專業是Museum相關就非各大博物館不去?難道專業是Medieval and Early Modern Studies,就必須得跟中世紀打一輩子交道?
那些文科為我們潛移默化的優秀思維模式,那些文科幫我們培養的獨立分析能力和看透事物本質的本領,或許並不一定要非限制於文科領域不可。
運用我們在文科學習時掌握的知識和被塑造的品質,我們完全可以在一些可能被忽略的領域做出出眾的成績。
比如,作為一名瞭解西方思想文化的文科生,我們在從事需要進行海外交流的公務員崗位時,往往會比沒出過國的公務員更具優勢;作為一個對西方藝術作品熟稔於心的文科人,我們即使去深圳做一名小學英語老師,也比其他教師多了項傳授藝術知識的技能。
我們作為文科生所積澱的人文素養和思辨能力,即便是在看似專業不對口的國企、事業單位、管委會,也一樣能出眾,一樣有助實現不可替代的自我價值。
這些,未必是比博物館、畫廊和策展要壞的選擇。
身為文科生的我們或許很難大富大貴,但也絕不是隻能做貧困的藝術家。
我們在用文科知識養活自己的同時,完全可以繼續像當年上學時那樣觀察自我,審視世界,將工作單位視作另一個可以培養持續獨特的自己的university。
畢竟,文科人,文科魂。
那些既不自命不凡,也不自我懷疑的,就是獨特的文科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