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從“天授戰神”霍去病的視角,看漢與匈奴的河西之戰

由 郎文芬 發佈於 經典

前言

秦朝滅亡,新生的中原政權出現,西漢王朝建立,而其最大的威脅來自北方大草原的匈奴。漢匈關係一直是影響漢朝北方和西北邊疆安定的重要因素。西漢初年,西漢政府苦於無力抗擊抵禦匈奴的侵擾,被迫採取和親歲貢策略,以此換取暫時的安寧,贏得發展的機會和時間。因此西漢前期,漢朝對匈奴謹小慎微,但民族特性的限制下,匈奴仍然屢犯大漢邊境。隨着時間的推移,西漢國力漸盛,匈奴國力日衰,六十年時間讓漢匈之間的主客強弱關係易轉。漢武帝改變被動防禦的國策,改為主動出擊,於元狩二年 (公元前121年) 春夏,派霍去病兩擊匈奴,最終將河西走廊納入西漢王朝的疆域版圖中。

從古至今,陸上絲綢之路都是我國對外政治、經濟、文化、技術交流的重要通道;而絲綢之路始於西漢時期,始於漢武帝,通過河西之戰將匈奴勢力排擠出河西走廊,從而實現與西域及更西之地的交流,同樣還達到了“隔絕羌胡斷匈奴右臂”的政治軍事戰略目的。河西之戰分為兩次,都在同一年進行的,一次在元狩二年春,一次在元狩二年夏,這在古代戰爭是很難想象的,一個月發動一次大規模奔襲反擊戰,首先是糧草問題,其次是士氣問題,最後是戰術戰略問題,都很難解決,可依靠着漢武盛世的霍去病就是完成了。

河西之戰中,霍去病是絕對的主角,他的風頭連漢武帝劉徹都奪不走、蓋不住,大漢君臣無不振奮吶喊,匈奴部眾紛紛樹神像膜拜。當時的霍去病年方弱冠(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卻憑藉着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一舉將佔領河西走廊的休屠王和渾邪王部落一口吃下。霍去病憑藉此戰超越常人的表現,彪炳青史,成為名副其實的大漢名將,千年之後仍被世人傳頌。

第一次河西之戰

記載兩次河西之戰的戰役過程,正史史料是《史記》和《漢書》,主要且直接文獻是漢武帝詔書。元狩二年春,在衞青兩擊漠南匈奴中嶄露頭角的霍去病被漢武帝授予驃騎將軍一職,作為統帥獨領一軍執行反擊河西地區匈奴渾邪王和休屠王的軍事任務。《史記·衞將軍驃騎列傳》記載:元狩二年春,以冠軍侯為驃騎將軍,將萬騎,出隴西,有功。上曰:‘驃騎將軍率戎士,踰烏盭,討遬濮涉狐奴,歷五王國,輜重人眾懾者弗取,冀獲單于子。’轉戰六日,過焉支山千餘里,合短兵,殺折蘭王,斬盧胡王,誅全甲,執渾邪王子及國相、都尉,首虜八千餘級,收休屠王祭天金人。

霍去病第一次西征,轉戰六日千餘里,匈奴折蘭王、盧侯王被陣斬,渾邪王敗走,渾邪王之子及其相國、都尉被俘虜,休屠部祭天的金人被繳獲,斬首、俘虜八千餘,不過《匈奴列傳》則是説“虜萬八千餘級”,數字有些出入,但戰功不變、風采不減。可以這麼説,霍去病深入敵後、客場作戰、以少勝多地將匈奴五王國打殘打滅。此次霍去病的西征路線是:隴西郡出發,越烏戾山,渡黃河,涉狐奴水,奔襲越過焉支山,在皋蘭山與匈奴主力決戰。

第二次河西之戰

其實分不分為兩次都可以,因為這兩場戰役的主角幾乎是一模一樣,相隔時間也是數月不到。為了更好地闡述,這裏就分開説了。漢軍以極小的代價取得如此大勝,讓漢武帝像是炎熱夏天喝了杯冰水,所以意氣風發的想得隴望蜀。大軍稍作休整後、漢武帝命霍去病再次率軍出擊河西地區,衞青至友公孫敖隨同出征(等於是去白撿軍功),第二次河西之戰開始。第一次河西之戰結束得很快,因而霍去病很快就返回長安,之後漢武帝才命其出長安,再戰河西,打匈奴一個措手不及。

《史記·衞將軍驃騎列傳》記載:驃騎將軍踰居延,至祁連山,捕首虜甚多。天子曰‘: 驃騎將軍踰居延,遂過小月氏,攻祁連山,得酋塗王,以眾降者二千五百人,斬首虜三萬二千級,獲五王、五王母,單于閼氏、王子五十九人,相國將軍,當户、都尉六十三人’。這戰績比第一次河西之戰還誇張。《漢書》統計:攻祁連山,揚武乎鱳得,得單于單桓、酋塗王及相國、尉以眾降下者二千五百人。這樣的勝利在整個匈奴史上都是罕見,恐怕西漢史上所有將領對匈奴造成的傷害、俘虜及斬殺的匈奴貴族數量,都比不上霍去病一人。當然,這事沒學者去研究統計,只是筆者一家之言。

第二次河西戰爭出徵路線:北地出發,從靈州渡黃河,北越賀蘭山,越過騰格裏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繞道居延海(今內蒙古西北),由北向南沿弱水進發,再過小月氏(今甘肅酒泉),再從西北轉向東南,深入匈奴兩千餘里的腹地,再祁連山與合黎山之間的弱水上游地區向匈奴的渾邪王、休屠王發起猛攻。這進軍路線你明白了嗎?筆者看着着實覺得有些複雜,不過效果卻絕佳,打毫無防備的匈奴人一個措手不及,直接蒙圈了——這裏怎麼會竄出一支漢軍?而且,霍去病全軍才折算三千餘人,之後西漢朝廷在河西地區先後設置武威、酒泉、張掖、敦煌四郡。

這兩次戰爭在正史中都有着“全甲而歸”“全師而還”之類的用詞,意味着霍去病的戰損比是極低的,而且西漢軍功封侯有着“將領所部戰鬥中若損失十分之三以上,即使殺敵再多,也不得封侯, 已封侯者則不予加封”。大將軍衞青在元朔六年指揮十餘萬漢軍通匈奴主力在漠南會戰,殲敵一萬九千獲勝,可是由於前將軍趙信和右將軍蘇建所率的三千餘騎兵全軍覆沒,導致身為主帥、貴為皇帝大舅子的衞青未能在戰後益封食邑。李廣未能封侯雖説有着各方面原因促成,關鍵還是在其屢次陷入匈奴包圍(這有一部分運氣原因),殺敵數和損兵數相當,因而戰功不顯。

樸實無華且極具開創性的騎兵戰術

霍去病是不世出的軍事奇才,古人的兵法謀略值得他借鑑,他卻不願意學習。漢武帝很喜歡霍去病,常私底下跟他交流,給予他兵法謀略的書籍學習,有意着重培養他,霍去病卻對這些兵法書籍不以為然嗎:為將須隨時運謀,何須拘泥於兵書,固然不肯意進修。明代文淵閣大學士丘濬在《大學衍義補》 中評價:“自古名將不用古兵法者三人,漢霍去病、唐張巡、宋岳飛而已,皆能立功當時,垂名後世,然則兵法果不可用耶?曰兵法譬則奕者之譜也,譜設為之法爾,用之以應變制勝則在乎人,兵法亦猶是焉。”霍去病是創造歷史的人,創造兵法的人,古人的兵法的確不值得他深入學習。簡單而言,霍去病是覺着要隨機應變、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這道理誰都明白,可能做到霍去病這個高度的,古往今來沒幾個。

第一個戰術:靈活運用機動的騎兵部隊。匈奴騎兵有着“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禮義”的作戰特點,簡單來説就是順風仗衝得比誰都快,逆風仗直接潰逃,漢軍則追不上。漢武帝時期,西漢已然建立起一支強大的騎兵集團,有眾多的馬匹、悍將和精兵,霍去病深得此道,兩次西征是典範。

第二個戰術:速戰速決。騎兵的長處就在戰爭中的機動靈活,所謂“用騎以出奇,取其神速也”,從“討敕濮,涉狐奴,歷五王國”和“轉戰六日,過焉支山千餘里”兩側事例來看,霍去病充分運用了速戰速決的戰術,在匈奴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發起戰鬥,再再匈奴人沒集合完畢的時候結束戰鬥,從不拖泥帶水,直接達到孫子兵法中的“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第三個戰術:尋找主力決戰。匈奴部眾對逆風仗的做法是:逃。有多遠逃多遠,頭都不回。打不過就跑,這是匈奴慣例,而漢軍是遠征,物資損耗極大,若是沒對匈奴造成實質性的重創,就意味着慘敗,只能等着匈奴整裝待發再來侵略大漢邊境。霍去病在第一次西征中把休屠王主力殲滅,第二次西征將渾邪王主力殲滅,直接讓匈奴在河西一地形成勢力真空,西漢政府從而取得對河西走廊的控制權,以及對匈奴作戰的戰略主動權。

第四個戰術:迂迴包抄。古時候沒有GPS定位和詳細的地圖,所以大軍行走的每一步,都需要統帥去細細琢磨。第二次西征,漢軍規模較大,分有主攻和打援的,持續時間長,靠近河西的匈奴右賢王被衞青在漠南戰役中被衞青重創,而左賢王卻仍是兵強馬壯,馳援過來對漢軍威脅很大。可霍去病就是有辦法有膽量迂迴包抄,避開匈奴的正面,突然出現在渾邪王和休屠王意想不到的側後,這還能切斷匈奴的退路。河西走廊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咽喉之地,有着十分重要的軍事政治經濟戰略地位。

這些戰術在《孫子兵法》中有着大概記載,可熟讀兵書的軍中宿將卻沒幾個運用得當,取得像霍去病類似的成就功績,而且霍去病將這些戰術用戰爭的形式更加直觀地展現在世人面前。

得河西地的影響

西域諸國是匈奴的僕從軍、資源地,霍去病攻伐河西地,隔斷西域諸國與匈奴的聯繫,可以大大減緩匈奴的恢復速度、削弱匈奴的國力,為漢王朝統一西北奠定下雄厚基礎。降漢匈奴部落為漢王朝提供了巨大的放牧勞動力。河西地歸漢,讓漢王朝佔據一大片遼闊宜耕宜牧的土地,讓原來的邊境不再那麼容易受匈奴人的侵擾。河西地歸漢,更讓匈奴在國際社會中政治、經濟和軍事上包圍西漢王朝的戰略失敗,漢匈戰爭正朝着利於漢朝的方向發展。

結語

漢與匈奴的河西之戰,霍去病贏得漂亮且徹底,戲稱其為“天授戰神”不過吧?史書常記,戰爭勞民傷財,可在霍去病手裏,這戰爭為漢王朝贏得了數不盡的牛羊馬、大量人口、廣闊疆土,有着以戰養戰的神奇色彩。而且漢武帝劉徹與驃騎將軍霍去病的關係極好,雖有着姻親關係,但更多是霍去病身上有着一種強烈的忠君報國精神和奮發有為的氣勢,漢武帝也因此投桃報李,對霍去病的寵信超過所有大臣。

最後用班固史書評語結尾:“驃騎冠軍,飈勇紛紜,長驅六舉,電擊雷震,飲馬翰海,封狼居山,西規大河,列郡祈連。”

參考資料:《漢書》《史記》《略論西漢馬政與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