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紅軍游擊隊員不斷叛逃,項英要嚴辦,陳毅:我來説兩句,聽完再走

由 撒宏才 發佈於 經典

中央紅軍長征大家都知道,轉戰二萬五千裏,創下曠世奇功,也正是因為長征太過耀眼,掩蓋了與長征同時的南方游擊戰爭的光芒。

在粵贛邊的山區裏,紅軍游擊隊面臨着不比長征少的困境,那裏發生過一系列常人無法想象的問題,除了缺衣少食,沒有住房這種“標準”意義上的困難,紅軍游擊隊裏還發生過“講怪話”現象,以及如洪水一般的叛逃……


紅軍長征後,陳毅和項英留在蘇區打游擊,但因為敵強我弱,再加上開始時戰術不太對頭,根據地全部失守,不得已之下,陳毅和項英化整為零,帶着隊伍來到了粵贛邊境的油山,與當地紅軍會合,一起堅持游擊戰爭。

在中央紅軍長征之前,油山游擊隊經常派代表到中央蘇區的首府瑞金去開會。每次開會的時候,游擊隊的負責人總向中央提出請求,希望能抽出一個師,協助開闢贛粵邊根據地。當時中央也答應了,然而情況變化太快,蘇區不僅無法派兵過來,還因為反“圍剿”失敗,只能撤出蘇區進行長征。

主要根據地沒了,紅軍主力也長征了,油山游擊隊的士氣一落千丈,本來大家還殘留着一絲希望,保持跟中央紅軍的聯絡,等找到新根據地,大家就有了盼頭,可中央紅軍在長征時戰鬥任務很重,很少開電台,雙方等於失去了聯繫,中央紅軍走到哪裏,打了多少勝仗,真的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游擊隊員們十分沮喪,很多人陷入了絕望。項英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性格比較嚴肅,針對這樣的問題,沒有多少好辦法,倒是陳毅為人幽默,性格開朗,總是以樂觀的精神開導大家:現在我們在山上,不能下山,但這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國民黨會敲鑼打鼓歡迎我們下山!

有人問:他們為什麼會歡迎我們下山?

陳毅回答:因為抗日要全國合作,我們北上去抗日!

陳毅的預言後來實現了,但在那之前,游擊隊還得面臨大災大難的考驗。

雖然陳毅在公共場合一直很樂觀,但自己心裏明白,眼下蔣軍就是要消滅這支游擊隊,作戰時千萬不能馬虎,否則一着不慎滿盤皆輸。當時國民政府調集了近三萬多夾雜正規軍和民團的武裝力量,企圖在粵贛邊把紅軍游擊隊“剿滅”,負責作戰的粵軍頭目叫餘漢謀,他誇口説:只要三個月,山上的紅旗肯定拔掉!

陳毅清楚雙方力量差距太大,對方一次調動三四十個團“圍剿”,紅軍游擊隊只有三四百人應戰,在這種情況下,只要雙方正面接觸,紅軍無疑總是吃大虧的一方。為了避免被動,陳毅只打伏擊戰,他廣佈眼線和偵查員,將對方的一舉一動都記得很清楚,只有遇到小股人馬的情況,游擊隊才出擊,每次戰鬥都限制在數分鐘之內,不糾纏,不戀戰,打完就走。

在山裏作戰,爬高上低,運動量很大,這給陳毅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因為他大腿上一直有傷,紅軍缺醫少藥,他的傷口一拖再拖,最終實在沒法走路了。

不能走路,要靠戰友抬着,這對於打游擊來説負擔太大,陳毅不想做拖累集體的人,他合計了一下,當時身上只有一盒萬金油(清涼油),想要治好傷腿,只能靠它了。


陳毅把自己的腿捆在大樹上,然後叫來警衞員,讓他使勁往外擠,一開始擠出來的還是污穢,到會面就只剩血水了。實在擠不出來東西了,陳毅扯出一塊白布,抹上萬金油,慢慢塞進傷口,他以超越常人的忍耐力完成了一台“土手術”,沒想到吉人自有天相,腿傷居然好了。

游擊隊的命運也跟陳毅的傷腿一樣,轉危為安,餘漢謀的“圍剿”屢屢失敗,從最開始的“三個月消滅游擊隊”,不得不改為半年,又改為一年,最後只能不設日期。

雖然無法消滅游擊隊,但餘漢謀也找到了對付游擊隊的方法,他把山民全都遷出了山區,燒掉了山裏所有的房子,耍了一個“堅壁清野”。游擊隊沒有地方住,只能搭茅草屋,民團上山專門找茅草屋,只要發現蛛絲馬跡,就明白游擊隊在附近,他們仗着人多立刻搜山。游擊隊為了不暴露自己,後來連茅草屋也不搭了,乾脆走到哪裏就在哪裏休息,晚上山裏寒冷,大家就背靠背睡覺,互相取暖。

這樣的鬥爭環境,哪怕是鐵打的漢子也沒法長時間堅持,隊伍裏開始滋長絕望的情緒,雖然各級指戰員天天做動員,但還是不斷有人離開,有些不辭而別,有些留下個條子説明原因,還有一些直接乾脆叛變投敵。

投敵的叛變分子最可怕,因為他們熟悉紅軍游擊隊的活動區域和作戰方法,常常帶着敵人上山找人,這給游擊隊的安全帶來了巨大的隱患。

人是社會動物,喜歡模仿同類,不斷有人叛逃,造成隊伍內部出現了一股“逃跑潮”,當時設置夜間哨位,哨兵經常趁着沒人發現就跑了。為了應對,基層負責人就安排兩個人放哨,互相監督,然而設置雙崗的結果就是兩個人一塊跑了,後來設置三個人站崗,三個人竟然搭夥逃跑。


游擊隊領導人心急火燎,再這樣下去,部隊遲早要跑完了!一些基層幹部派人去抓逃跑的人,抓回來開批鬥會,鬥完了怕他們還要逃,打算直接殺了。陳毅知道後大發雷霆地説:瞎胡鬧!捆綁不能成夫妻,捆綁也不能搞革命!

他給大家講道理説:游擊戰爭已經到了很難忍受的程度,打死、餓死、病死,都是家常便飯,誰也不是神仙,堅持不下去可以原諒。隊伍裏凡是體弱的、拖不動的,都可以出去,只是出去後如果落在敵人手裏,不要翻臉無情出賣隊伍,以免將來不好見面。

他的話説得很務實,也很公道,大多數人都覺得有道理,他見很多人被説動了,就站起來表態説:你們別看我面黃肌瘦,好像扛不住多久的樣子,但我告訴你,我是要在這個地方堅持鬥爭的,就是剩下我一個人還是要幹!

見陳毅這樣一講,游擊隊員中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喊道:陳主任都能堅持,我們為什麼不能?此時隊伍裏還有前期離開部隊,在山下站不住腳又回來的戰士,他們現身説法,覺得還是在游擊區自由,原因很簡單:大家都不是本地人,到了外邊無依無靠,吃飯、睡覺都沒着落,還總擔心被抓,不如留在山上安全。

話説明了,很多人的心結也打開了,原先一些動搖的人都堅定心神,決定留下。身體上不走了,解決了一個小麻煩,還有一個大麻煩近在眼前:游擊隊內出現了精神上的問題。


長期待在山區的深山老林裏,跟外界信息不通,大多數戰士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如何排解無聊,生活枯燥乏味,各種發牢騷的“怪話”也漸漸多了起來。有些人自言自語,自説自話,另有些人則圍坐在一起“講怪話”。比如“打南京上海打到這個山上來了”“革命原來就在這個山上啊!”“中央紅軍不知道去哪裏了,還在不在啊?”

項英組織觀念很強,聽到有人“講怪話”十分生氣,認為這是“不信任組織的歪風邪氣”,主張揪出“講怪話”的人,開批鬥會。陳毅不贊成,他説:“大家坐到空山裏,文學藝術都沒有,講講怪話也可以算是消遣,不準鬥。

在黨的高級幹部中,陳毅、陳賡都以樂觀自信、口才出眾而聞名,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氣質,無形之中能夠鼓舞士氣,也能充當隊伍內部的潤滑油,正是因為陳毅的豁達和寬容,粵贛邊游擊隊度過了最危險的一段時光,沒有從內部瓦解。

1936年6月初,爆發“兩廣事變”,“廣東王”陳濟棠聯合“桂系”李宗仁、白崇禧,打着“反蔣抗日”的旗號向蔣介石發難。粵軍的餘漢謀作為陳濟棠部下,隨軍撤出贛粵邊境,游擊隊的壓力減輕不少。

可就在三個月後,因為餘漢謀倒向蔣介石,陳濟棠兵敗,蔣介石騰出手來後,立即調嫡系部隊46師對贛粵邊發動了新的“圍剿”。游擊隊面臨的壓力空前增大。


1936年冬,陳毅在油山的梅嶺被圍困達20多天,自我感覺恐怕無法脱身,於是他寫下了《梅嶺三章》作為遺囑。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弔詭,就在陳毅留下絕筆的當天,敵人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搜山,第二天也風平浪靜,陳毅跟部隊匯合後,派人下山去打聽消息,原來“西安事變”爆發了!

蔣介石在西安被張學良、楊虎城軟禁,國民政府一片混亂,蔣軍嫡系全部撤出游擊區,準備應付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游擊隊以為好日子要來了,可情勢再一次翻轉,張學良護送蔣介石回了南京,蔣介石沒有倒台。

後來陳毅輾轉拿到了一份報紙,上面説國共合作抗日板上釘釘,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已經形成。不過他告誡所有人:這個時候不能盲目樂觀,中央紅軍到了北方,蔣介石有可能放一馬,但我們在南方,這是他自認為的後院,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事情確實如陳毅所料,蔣介石對共產黨的部隊採取“北和南剿”的策略,在與陝北紅軍主力談判的同時,對南方八省的游擊隊依然不予承認。明面上國共關係緩和了不少,但底下卻是暗流湧動,南方游擊區形勢更加不利,蔣介石調集了40多個師,再次對南方游擊隊進行“圍剿”,但是對於粵贛邊游擊隊來説,因為陳毅的出色領導,最難熬的日子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