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匈400年:東亞第一農耕帝國與第一遊牧帝國的世紀博弈
漢與匈奴的博弈,乃是東亞第一農耕帝國與東亞第一遊牧帝國的爭雄。匈奴統一早於漢帝國,又在地緣上對漢處於壓制態勢,因此漢初採取了極其冷靜且剋制的做法,然而在軍臣單于和漢武帝之世,這個天平悄悄的發生了傾斜。
一、匈奴的內亂和漢武帝的年輕氣盛
匈奴在冒頓統一之後,十分強盛,單于居大漠南北,左賢王居東湖故地,右賢王居西域河西,構築了一個牢固的弧形包圍圈。漢帝國不斷的和親,和平又不斷的破裂,但卻仍舊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冒頓之子子老上單于、其孫君臣單于在位時,匈奴最為強盛,對應的漢帝國正是漢文帝到漢武帝這段時間。然而,這個天平在公元前1世紀末期,發生了一些變化。
一方面,君臣單于上位之後,應該試圖做出一些改革,併發生了內亂,匈奴歸漢投降者越來越多,原來投降匈奴的趙信子孫、盧綰子孫等紛紛重新歸漢,漢景帝漢武帝時冊封的匈奴歸漢者侯爵多達10餘人。這些人的歸降,不僅削弱了匈奴的勢力,還增加了漢帝國對於匈奴的瞭解。
另一方面,漢武帝越來越不滿於用和親來獲取和平的方式。隨着國力的強大,這位年輕的皇帝準備用武力來構建更加安全的帝國防線。
於是,在漢帝國的主動挑戰和拒絕和親之下,東亞第一遊牧帝國和第一農耕帝國和平的希望斷絕了,持續十餘年的漢匈決戰爆發了。
漢武帝在多次嘗試後,緊緊抓住西域這條補給線,將河南地、河西之地先後收歸麾下,又與西域取得了穩固的同盟關係,終於發動了漠北大決戰。這場戰役,漢軍希望與單于主力進行決戰,而單于則希望在漠北以逸待勞,雙方的希望都達成了。
此戰的結果就是,漢帝國以巨大的代價換來了對匈奴的重創。
匈奴方面,單于親軍受到重創,連單于的大老婆閼氏都被俘虜,左賢王所部幾乎全軍覆沒,匈奴死傷達到約10萬人。
而漢帝國方面的損失也不輕,雖然士兵損失遠遠小於匈奴,但出征時幾十萬匹軍馬回到漢帝國的不足三萬,錢糧耗費無數,幾乎導致了後來漢帝國的財政危機。
因此,這場決戰之後,漠南無王庭,而漢帝國也無力再大舉出徵,雙方進入了休戰期。
二、暫時的休戰和匈奴的式微
這場休戰長達10餘年。這10餘年間,漢匈雙方不斷的扣押對方的使者,但同時又頻繁不斷的派出使者,這説明了雙方都無意發動大規模進攻,但雙方的和平卻十分脆弱。
數年過後,漢帝國的邊境再次見到恢復元氣的匈奴的遊騎,而漢帝國在上一代將領衞青後霍去病去世後,第二代將領趙破奴、路博德、李廣利、李陵等大批將領成長起來,並挑起了帝國的大梁。
隨後零星的戰役,匈奴依然顯示出了其頑強的一面,上面提到的將領最後幾乎都投降了匈奴。但同時,每次入寇的規模説明,匈奴的實力已然不再。而漢帝國雖然損失了大批的軍隊,但對河西的穩固和西域控制的加強,使得漢帝國越來越得心應手。
帝國的衰落期,往往容易出現災難和內亂,君臣單于之後,幾乎每一次單于的更立都是一次內鬥。終於,在漢宣帝時,握衍朐鞮單于死,呼韓邪單于、郅支單于等五單于爭立。呼韓邪率部歸降漢廷,郅支單于佔據漠北,是為南匈奴和北匈奴。漢宣帝時,還在對西域的爭奪中取得全面的勝利,西域都護府得以建立。
匈奴已然式微,而漢帝國卻日益強大。而此時被壓制的北匈奴卻沒有漢帝國初年那麼好的境遇了。
隨後,北匈奴郅支單于被漢廷的遠征軍消滅,而南匈奴呼韓邪單于率部重歸漠北。但重歸漠北的呼韓邪對漢廷表示出了臣服的姿態,自請為婿。隨後的幾十年裏,南匈奴在臣服漢廷的姿態中,繁衍生息,重新強大起來。
三、匈奴的再次強大和漢帝國的重構
再次強大的匈奴雖然仍然沒有反叛漢廷的跡象,但這種和平又開始變得脆弱。繼承西漢的新帝國王莽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的狂傲不僅激起了內部的跌變,還徹底的破壞了匈奴與漢廷之間微弱的和平。
趁着中原紛亂自顧不暇,匈奴重新佔據了大漠南北和西域故地。而當劉秀艱難的重構漢帝國之後,發現帝國境內百廢待興,而匈奴勢力竟然深入了漢境內,扶持了盧芳等政權與漢爭雄。
於是,劉秀在解決了盧芳等政權之後,並沒有選擇立馬組織軍隊發動對匈奴的戰役。而是極力的剋制,同時選擇了國內建設。
但重新強大的匈奴,似乎沒有第一次那麼根基深厚。大約在建武末期,匈奴再次分裂為南北匈奴。
光武帝劉秀死後,漢明帝、漢章帝相繼即位。東漢帝國雖然有豪門大族的掣肘,但總體來説還是蒸蒸日上的。重新強大的漢帝國開始越來越頻繁的表示出更強硬的姿態,南匈奴投入了漢帝國的懷抱,而北匈奴依舊在西域與漢帝國進行着激烈的爭奪。
東漢帝國對北匈奴的態度,似乎並沒有武帝宣帝那麼堅決。漢帝國曾經留下的仁政的名聲,使得西域各國普遍感恩,班超等人的冒險能夠成功與這些根基不無關係。然而,東漢帝國在西域的統治時斷時續,西域都護本人的行政和軍事能力對西域的統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四、兩次遠征徹底終結草原霸主
漢和帝永元初年,竇太后執政,權臣竇憲上位。永元之隆的經濟基礎為竇氏家族提供了無限遐想的空間。
此時,第二次歸降漢帝國的南匈奴,長期生活在漢帝國的河南地,逐漸發生的質的改變。他們已經適應了定居生活和農耕文明,而對他們祖先的遊牧生活發生了排斥。與此同時,北匈奴在丟失了西域之後,在漠北之地災荒不斷,又受到漢帝國、南匈奴,還有新興起的鮮卑人,從南、西、東三個方向的打擊,開始低下高昂的頭顱,向漢祈和。
面對強弩之末的北匈奴,竇憲沒有意識到局勢的變化,仍然幻想着衞霍時代的“勒石記功”的偉業。於是,竇憲發動了兩次大規模的遠征,以摧枯拉朽之勢,實現了他燕然勒石的功業。
而北匈奴,也就隨之徹底式微了。在隨後的幾次小規模的打擊之後,北匈奴徹底退出了中原帝國的視野。漠北匈奴徹底被征服了。
然而,或許是因為沒有了對手的寂寞,相爭了400年,當匈奴徹底垮掉之後,漢帝國也逐漸沉淪。終至於魏晉,五胡亂華的時代到來了。
當然,匈奴並沒有徹底消失,在隨後的五胡亂華時期,迎來了最後的迴光返照。
留在漠北的匈奴人歸降了鮮卑,成為鮮卑人的先鋒軍和僕從軍。五胡時期的鐵弗部赫連勃勃大約就是北匈奴的殘餘。
而留在河南地的南匈奴更是第一個發現了中原帝國的破綻和虛弱。劉淵、劉聰、劉曜建立的漢/前趙政權最強盛時幾乎統治了整個中原北部。
然而,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感慨漢匈400年的金戈鐵馬,就隨着南北朝的滾滾洪流,徹底融入了華夏民族,消失於歷史長河之中了。
文/子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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