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0年歐洲貴族發動反亨利三世的聖戰

貴族西蒙·德·孟福爾認為自己是一位正直的將軍,帶領軍隊進入聖戰。他不僅在海外與異教徒作戰,而且在1260年代,他還在自己的國土上挑戰王室的權威……

當黑暗慢慢滲入黎明時,軍隊到達了山頂,士兵們放下了揹包。他們每個人的胸前和肩上都佩戴着一個標誌:十字架。他們是克魯斯尼亞蒂,十字軍戰士。在他們凌晨出發之前,一位主教向他們保證,如果他們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努力奮鬥,他們的罪就會得到赦免。現在,當他們準備戰鬥的時候,他們轉向他們的領袖。他告訴他們,他們今天在戰鬥,是為了上帝、聖徒和教會的榮譽。他祈禱説,願耶和華賜給他們力量去做他的工作,戰勝一切仇敵的邪惡。最後,他把他們的身體和靈魂交託給上帝。於是他們千萬人都仆倒在地。他們把臉貼在地上,伸出雙臂,祈求上天的幫助。

那天早上,他們繼續戰鬥,並取得了勝利。然而,他們的戰鬥並不是在聖地的乾旱高地和平原上進行的,而是在蘇塞克斯的一個山坡上進行的。他們的敵人不是穆斯林異教徒,而是英國君主。這是一場新的聖戰,因為他們的目標既不是佔領聖地,也不是維護基督教信仰。這是一種新的統治英格蘭的方式,一種對國王沒有實際地位的方式。他們的領袖是西蒙·德·孟福爾——他在1264年5月的劉易斯戰役中取得的勝利使他成為這個王國最有權勢的人。

這場運動開始於六年前,1258年的春天。一隊七人的貴族,其中就有德·孟福爾,他們已經穿上盔甲,向威斯敏斯特大廳進發。他們的威脅很明顯:亨利三世必須交出權力的繮繩,否則他們將用武力奪取政權。這一威脅正中要害。“大人,這是什麼?”國王喊道。“我,可憐的人,是你的俘虜嗎?”

貴族們接着成立了一個由15人組成的委員會,該委員會控制着中央政府的機構——財政部和大法官辦公室——以及郡內的皇家權力工具:國王的城堡和郡長。委員會將在議會的幫助下進行統治。到目前為止,這只是在國王的意願下召集的,但現在,不管發生什麼情況,每年都要召開三次會議,以幫助決定王國的運行。這些措施,以及隨後的措施,在1258年夏天的議會起草之後,被稱為牛津條款。

這些條款完全是激進的。中世紀的歐洲習慣於以反抗的形式抗議不正當的王室統治,但這些都是國王恢復良好政府的要求。這是第一次嘗試推翻政治制度,廢除君主政體作為一種統治手段,並在1265年初,產生了第一個城鎮代表被召集的議會。這是英國——或者説歐洲——歷史上的第一次革命。

低調的君主

然而,亨利三世的統治沒有任何理由採取如此嚴厲的措施。亨利不同於他的父親約翰國王,他的統治並不無視法律,也不殘忍——事實上,他對他的貴族們是虔誠、慷慨和寬容的。但是亨利很單純,他的臣民用這個詞來形容他缺乏政治常識,很容易被領導。1258年,對亨利簡單的失望達到了頂峯,他要求徵税來資助他對西西里島的征服計劃,這是一項極其昂貴的冒險,他的臣民沒有被諮詢過,也沒能使他的同父異母的兄弟盧西尼昂人屈服,他們對他們的貴族夥伴進行非法和侮辱性的攻擊。但在暴君或災難統治者的歷史游行中,亨利三世的統治幾乎排不上名次。沒有明確的理由採取激進行動。貴族們似乎是在最激烈的時刻這樣做的,因為在特別吵鬧的議會的嚴酷考驗下,緊張和憤怒在燃燒。

孟福爾領導了英國——或者歐洲——歷史上的第一次革命

但是,即使西蒙·德·孟福爾政權很難理性地證明其合理性,但很快就出現了維護它的理由。首先,議會着手為亨利統治下受苦的無數地位低下的男男女女伸張正義。委員會採取了一系列措施來減輕他們的痛苦,並使他們能夠隨時得到公正的審判,以便可以要求對他們受到的虐待負責的皇家軍官作出解釋。統治的貴族們也把他們要求國王的善政標準強加於自己,並給予他們自己的臣民同樣的補救權利。

這些條款還有第二個道德支柱:誓言。在牛津議會上,所有人都發誓要互相支持以捍衞這些條款。這是一個神聖的承諾,在上帝面前做出的承諾,它需要一個人的靈魂的賭注。

正是這種神聖的責任感使西蒙·德·孟福爾脱穎而出。似乎是西蒙·德·孟福爾推動了法律和社會改革,堅持讓權貴們遵守新的道德標準,是他提醒了那些動搖誓言的人。他被格洛斯特伯爵“激怒”,因為他對在自己的莊園內推行改革猶豫不決。“我不希望,”他對他的貴族同伴説,“生活或交往在如此無常和虛偽的人中間。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一致的,我們還一起發過誓。”

西蒙·德·蒙福特。

模仿他的父親

德·孟福爾用這些話來説明局勢,開始着手改變叛軍的政治計劃:這將成為一項神聖的事業,他和他的部下將繼續為之獻身。在一個崇尚對上帝和教會的武裝奉獻幾乎高於一切的文化中,這是一個誘人的命題。

但這種狂熱也有其陰暗的一面,尤其是對英國的猶太人口造成了可怕的後果。在劉易斯戰役的前一年,孟福爾人為了籌集戰役經費,發泄他們的仇恨,對倫敦的猶太人發動了瘋狂的襲擊。正如編年史作家托馬斯·威克斯所報道的那樣,他們“既不放過孩子、老人,也不放過性別”,“殘忍地屠殺老人……在搖籃裏嚎啕大哭的孩子,吊在母親乳房上還沒斷奶的嬰兒”。獨立報道稱有400到500人死亡。大屠殺是猶太人受到系統迫害的發展模式的一部分,但其狂暴的本性可能是十字軍狂熱的結果。

儘管很殘酷,正是這種熱情讓西蒙·德·孟福爾的觀點具有了廣泛的吸引力。但對於西蒙·德·孟福爾本人來説,他的靈感來自他的父親。

老西蒙·德·蒙德福特於1209年被選為阿爾比根教派十字軍的領袖,他的任務是指揮遠征隊對抗朗格多克的凱瑟異教徒。儘管這更多地反映了隨後的態度,而不是中世紀的態度,但這一結果還是遭到了廣泛的詆譭。。在他所處的時代,這位伯爵因其英勇和對神聖事業的獻身精神而廣受敬仰,甚至在1212年被密謀取代約翰國王的英國貴族選中。對於聽着父親事蹟長大的西蒙·德·孟福爾來説,伯爵是個英雄。

在這些故事中,伯爵的性格中有一種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因素:他信守他的誓言,不管他必須忍受什麼樣的痛苦,他都要參加聖戰;而地位較低的人,那些背信棄義、膽小怕事或自私自利的人,卻拋棄了他們的誓言,拋棄了伯爵。老德孟福爾的故事被寫進了《羊皮紙》,在他死後,他的英雄事蹟在家族的宴會廳被傳唱,這成為了領導聖戰的典範。伯爵的兩個孩子,其中年齡較小的德·孟福爾,都被勸着要以他為榜樣。

因此,當年輕的德·孟福爾成為他自己神聖事業的領袖時,他從他父親的記憶中尋找靈感,並向這種領導模式求助,把自己塑造成一個不知疲倦的獻身者,並譴責那些不遵守誓言的人。當他的許多盟友在1261年向國王投降時,據報道,他宣稱“他寧願死在沒有土地的地方,也不願作為偽證者從真相中撤退”。在他在路易士戰役中取得巨大勝利之後,為慶祝他的勝利而創作的歌曲強調了他無與倫比的獻身精神:“因此,那些滿口發誓卻又毫不猶豫地發誓的人,當他們看到一個人為了他的誓言而既不逃避痛苦也不逃避死亡的時候,他們就能估計出他們應該多麼小心地遵守他們的誓言……那些可憐的偽君子們有禍了,他們不懼怕上帝,因為希望得到塵世的獎賞,或者害怕坐牢或輕罪而拒絕接受他。”

這是西蒙·德·孟福爾的最後一個榜樣。在1218年的聖戰中,伯爵被殺,其他蒙福爾人也在同一戰役中被殺:伯爵的兄弟和伯爵的次子,子英。蒙德福特的長兄阿莫里在這次遠征中倖存下來,但在1241年從聖地返回的途中去世。

西蒙·德·孟福爾把叛亂變成了一項神聖的事業,他和他的部下將繼續為之獻出生命

孟福爾家族獻身於聖戰的結果是造成了驚人的人員傷亡。在當時的歐洲,貴族死亡在基督徒之間的衝突中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為騎士精神的價值觀保護了那些有騎士身份的人,他們通常會被綁架作為贖金。在聖戰中,無論是在朗格多克還是在中東,不分身份的殺戮都是意料之中的,騎士的死亡風險也被接受。當西蒙·德·孟福爾在英國開始他的立誓事業,並將其轉變為一場十字軍東征時,他知道聖戰中的死亡是一個家族傳統。就在他在劉易斯取得勝利的15個月後,他會追隨殉道者家人的腳步,期待着烈士的獎賞。

英國國王亨利三世

反叛者屈服了

在劉易斯之戰中,蒙福爾特議會一直統治着英國,俘虜了國王和他的長子愛德華,但在1265年春天,愛德華逃跑了,時勢急轉直下。他召集了一支軍隊,於1265年8月4日在伊夫舍姆突襲孟福爾人。他很快佔領了高地;西蒙·德·孟福爾的軍隊措手不及,面臨着寡不敵眾的艱苦戰鬥。當撤退還來得及的時候,據説他告訴他的部下逃跑:“你們這些美麗的領主們,你們當中有很多人還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經受過考驗,還很年輕;你們有妻子兒女,為這緣故,應當思想怎樣自救,救他們。他轉向老朋友休·德斯賓塞,勸他退出。休能夠恢復他的地位,因為他會離開他,“幾乎沒有人具有這樣大的價值和價值”。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説:“我的主啊,我的主啊,就這樣吧。”今天我們要喝一杯,就像從前一樣。”

大屠殺和殘忍

在戰鬥中,休將會被砍倒,他是騎士的一員,和成千上萬的非貴族軍隊一起,他們選擇追隨孟福爾到最後。那天早上,愛德華挑選了他的12個最好的人,他們被指控在戰場上殺死了德·孟福爾。這種精心策劃的暴行在德·孟福爾死後仍在繼續。愛德華的手下在他的屍體上,砍下他的手、腳和頭。他的頭被作為獎品送給了那個給他致命一擊的男人的妻子。

野蠻行為並沒有到此為止。這場戰鬥失敗後,西蒙·德·孟福爾的人試圖在伊夫舍姆修道院避難,但愛德華的人卻破壞了聖所的法律並將其砍倒。“看到的是多麼可怕的景象,”其中一名僧人回憶起他所面對的慘狀,“教堂的唱詩班、內牆、十字架、雕像和祭壇上都灑滿了傷亡者的鮮血,因此,從高台周圍的屍體中,有一股血流進了地窖……除了上帝,沒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自黑斯廷斯以來,英國還沒有見過這樣的戰場屠殺。對德·孟福爾和他的貴族同伴的屠殺是他們犯罪的標誌,因為他們踐踏王權的行為遠遠超出了高尚行為的界限。但它也與軍事文化的巨大變化緊密相連:在戰場內外,都陷入了貴族內部的殺戮。這在1260 - 80年代的西西里戰爭中也會產生可怕的後果——事實上,在1271年,西蒙·德·孟福爾的兩個兒子為了報復父親的死,在維特爾博的聖西爾韋斯特羅教堂裏殺死了亨利三世的侄子阿爾曼的亨利。在不列顛羣島的獨立戰爭中,在整個歐洲的百年戰爭中,這種貴族內部的暴行也會重演。

西蒙·德·蒙福特在1265年的伊夫舍姆戰役中去世。

西蒙·德·孟福爾的故事是理解這一切如何發生的關鍵,因為他把政治鬥爭提升到聖戰的高度,是一個更大的現象的一部分。在1250年代和1260年代,教皇在歐洲發起了一場佈道運動,召集十字軍大軍攻擊霍亨斯陶芬王朝,而被驅逐德蒙特福特政權的教皇公使則被授權對那些為英國王權而戰的人給予寬恕。

人們現在被告知,拿起武器反抗基督徒同胞不僅是可以接受的,而且是值得稱讚的,而且會給他們帶來與在聖地戰鬥一樣的精神回報。如果是這樣的話,殺害基督徒同伴,不論身份,是否同樣可以接受?兩個半世紀以來,控制戰爭行為的心理和地理界限一直是無法確定的。現在,由於沒有關於在何時何地適用何種規則的指導,它們開始瓦解。這意味着騎士精神的消亡,至少在世紀之交的時候,騎士精神的形式就已經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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