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醫生花費1.6萬復活亡妻 真相背後是在太驚人
8月18日,張文良抱着仿真娃娃從客廳走過,牆壁的隔板上擺放着妻子的遺像,桌上還擺放着他和妻子的合影。
老醫生花費1.6萬復活亡妻 真相背後是在太驚人
張先生拉着實體娃娃的手和它聊天,寄託對妻子的哀思。
他説,現在就是她。
他會對着它回憶曾經的過往,訴説自己的情話。
“我不想讓她飄在外邊,我要她和我一起住在家裏,我要天天都看到她。照片和骨灰是她的靈魂,而那個假娃娃就是她的肉體。”
一份思念
“妹兒,這一年你過得好不好……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回憶起當時自己對亡妻説的那番話,他仍然老淚縱橫。
一場官司
去年9月張文良花16000元網購了一個實體硅膠娃娃。半年後,膠娃出現質量問題,關節扭曲、局部起包、手指變形、體內的線圈暴露
憤怒的老醫生第一次上法院打官司。但廠家不在成都,提起管轄權異議
在成都郊縣某法院門口,張文良來來回回猶豫了很多次,都沒能下定決心踏進大門。他其實是沒有勇氣開口,不知道該如何去講述自己遇到的問題,儘管已經在心裏想好了各種開場白。
因為沒有生育兒女,40年他一直與妻子過着二人世界。去年8月,妻子因胰腺癌離世。一個月後,他以1.6萬的不菲價格網購了一個實體硅膠娃娃,並找出妻子生前最喜歡的一件紅色外套給它穿上,“現在它就是她”。然而,不到半年,實體娃娃出現各種問題,關節扭曲、手指變形、體內的線圈暴露……他決定向法院提起訴訟。
他的官司
16000元網購了一個實體硅膠娃娃,不到半年出現各種質量問題
為了特別的它,老醫生第一次走進法院打官司
張文良戴着眼鏡,留着短髮,黑亮的頭髮明顯是剛剛燙染過的,很難看出他今年已年過七旬。不久前,徘徊多日的他,終於踏進了法院的大門。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走進法院打官司。
去年9月,他在網上為自己挑選了一個實體硅膠娃娃。宣傳語上講,“獨家獨創、完美無缺、世界首屈一指、技術領先國際……”還能發聲發熱。他選擇了一個適中的價位,16000元。“比不上兩三萬的,但也不會是那種幾百幾千的質量不太好的。”張文良説,在轉賬支付了1000元的訂金後,不到一週就收到了貨,並補齊了尾款。
“感覺還算可以,與網上的圖片差距並不太大,觸感也還不錯。”收到貨的初期,張文良表示還算滿意。
不過,在隨後的使用過程中,他發現,娃娃的質量與宣傳所言差距甚遠。不到半年,各種質量問題開始不斷暴露出來,“關節扭曲變形,有好多地方開始起包,温度不均,甚至連體內的線圈都露了出來,明顯就是虛假宣傳,欺騙消費者。”
“畢竟花了16000元錢,也不是個小數目,但這個質量也實在太差了。”張文良決定向法院起訴廠家,要求進行賠償,並提出退一陪三的訴求,同時準備了大量的書證和圖證。“我並不是要好多錢,而是在維護自己作為消費者的權益。”
法院受理了他的訴訟請求。不過,目前該案進展並不順利。因為廠家並不在成都,提起了管轄權異議。
他的秘密
不希望給人的印象是,一個老大爺為了生理需求才去網購了一個美女娃娃
“它寄託着我對老伴的想念,是我精神上的一種慰藉”
網購硅膠娃娃的事情,除了已過世的妻子,張文良沒向任何人提起過。“影響不好,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在記者採訪時,他也不斷提出要求,希望隱去個人真實信息,甚至連他所在的地名也不要提。
“我不希望給人呈現的印象是,一個老大爺為了生理需求才去網購了一個美女娃娃。”張文良説,他購買假體娃娃的初衷和用途也與當下的其他年輕消費者有着很大的區別,“也許他們是為了娛樂,滿足生理上的需要,但我是把它看做一個實實在在的人,它身上寄託着我對老伴的想念,是我精神上的一種慰藉。”為了這份寄託,張文良還特意為假體娃娃穿上妻子的衣物,希望能打扮成妻子的模樣。
去年8月,與他相濡以沫40載的老伴因胰腺癌離世。這對他而言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年過七旬的張文良父母早已過世,因為妻子身體原因,他們也沒有生育兒女。40年婚姻裏,他一直與妻子過着二人世界。張文良做醫生主外,妻子則在家裏主內。
因為自己的醫生職業,給人呈現出一種儒雅的形象。他擔心,因為假體娃娃的事情會讓他在朋友鄰居中失去顏面。由此,在妻子離開後,他基本斷絕了所有的社交,他不再主動邀約朋友到家裏做客。即便有人來,他也會提前將娃娃收揀好,不讓人看見。
他的愛情
妻子確診胰腺癌晚期,臨終前為他物色了幾個合適的人選,他都一一拒絕了
“我還可以去買一個假娃娃當成你”
幾天前,是妻子離世一週年的日子。那天,張文良很晚才睡去,他在妻子的靈位前,拿着與妻子生前自拍的一張合照佇立良久。“妹兒,這一年你過得好不好……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回憶起當時自己對亡妻説的那番話,他仍然老淚縱橫。
這是一張拍攝於去年夏天的照片,張文良和妻子端坐在凳子上,相互依靠,嘴角微微上揚。那天妻子特意穿上兩人逛街時購買的一件紅色針織外套。“她説這樣子看起來會精神點,也會帶點喜慶。”這是張文良最喜歡的一張,擺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去年3月,妻子被確診為胰腺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得很快。那一刻,當了一輩子醫生的張文良異常自責,“給他人看了一輩子病,但她的病我卻無能為力。”張文良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一隻手不知該往哪裏放,兩隻腳微微地顫抖着。
妻子離開前,希望他能夠再找一個老伴安度晚年,甚至為他想好了幾個合適的人選。不過,張文良都一一拒絕了。“我身體還好,能夠自理,我還可以去買一個假娃娃當成你。”張文良半開玩笑地回答。妻子話語一轉説:“好多説人走了後在去陰間的路上要喝迷魂湯,把過去的事情忘掉,到時候我肯定不去喝,我要記住你,下輩子還要來找你做夫妻。”張文良告訴妻子:“以後我也不得喝。”
如今,妻子離開一年,張文良始終忘不了他與妻子的約定。“她嫁給我的時候,我啥都沒有,一過就是40年。她比我小兩歲,結果還先走了……”他拭着眼角説。
他的慰藉
妻子的骨灰盒一直放家裏,用各種小禮品圍繞,“我不想讓她飄在外邊,我要天天都看到她”
昨日,成都商報記者走進了張文良的家,進門就看到他妻子的靈位。另一側的一個沙發上,則放着一個穿着紅色外套的假體娃娃。紅色的外套,就是妻子離世前最喜歡的那件。家裏的牆壁上,還掛着一些彩條紙等裝飾,那是他去年給妻子過最後一個生日時的佈置。這也是第一次有外人蔘加,比較風光一點的生日。他説,他們夫婦原本喜歡素雅一些的裝飾,這些是特意為妻子過生準備的,“後來也就沒有再取下來。我想保留着當時的喜慶氛圍,一輩子沒給她過過生日,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妻子過世後,張文良並沒有為她找墓地,而是把骨灰盒搬回了家裏,放在客廳上方的一個木架上。一張彩色的遺像,面帶笑容,照片前放着一個方形的骨灰盒,用各種小禮品圍繞。一旁是妻子去世前過生日時的壽星紙帽,架子下方的小桌上擺放着曾經兩人一同旅遊的留影。
“我不想讓她飄在外邊,我要她和我一起住在家裏,我要天天都看到她。”張文良説,這樣他們還是夫妻,還會一起走完剩下的日子,“照片和骨灰是她的靈魂,而那個假體娃娃就是她的肉體。”
“妹兒,最近我在看書,醫學的、計算機的、宗教的(都看),人就是要不斷學習。”“你看電視裏面講了好多養生的東西,你以前就是不注意。”…… 如今,張文良每天都會跟他買的假體娃娃説話,回憶他與妻子曾經的日子,以及自己最近的變化,“看到它(假體娃娃)就像看到她一樣。”
白天的時候,張文良會把它放到客廳的沙發上。晚上的時候,則會把它放到牀上妻子曾經睡覺的位置,共枕而眠。
他的孤獨
偌大的房間內,只有他孤獨的身影,“房間裏只有我的聲音,她卻沒有回應……”
幾周前是張文良70歲的生日,今年的這個生日卻異常安靜而冷清。
那天下午4點鐘,張文良到菜市場買了些菜,“沒什麼大魚大肉,就是一點絲瓜和茄子。”晚上7點鐘,他把做好的菜端上桌子,然後拿出兩個酒杯,自己杯子盛得多一點,妻子的杯子則要少一點。他端起杯子與面前妻子的酒杯輕輕一碰,隨後把手懸在半空,抬頭向妻子的靈位望了望,又低下頭,自説自話。
自從妻子離開後,張文良就幾乎斷絕了與其他人的交往。偌大的房間內,只有他孤獨的身影。一日三餐也開始變得不太規律,他説,有時候下午2點左右才吃飯,好些時候一天就吃那一頓。
最近,張文良經常回憶曾經住在農村老家的日子。為了離家近一點,能夠照顧妻子,大學進修畢業後的他再三申請希望把自己安排到離家最近的鄉鎮上。為了修新房,他白天上班,下班後就急忙趕回去幫妻子。
“一個用石頭砌起來的院子,幾間平房,大大小小的石頭都是我們兩人弄起來的。那時候也是沒有什麼錢,讓她跟着受了太多的苦。”張文良説,房子一修就是兩年。直到2004年才在城裏置辦下新房,妻子一起過來住。
“這是我們一起經歷的苦日子,最近還經常跟她説這些。”張文良説,“房間裏只有我的聲音,她卻沒有回應……”
妻子過世後,張文良把大把時間花在學習上,他説,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學習還是要跟上。他從圖書館借了不少關於計算機的書,還上網去看看歷史、醫學方面的東西。在他看來,讓自己忙一點,或許就不會再感到孤獨。
他的嚮往
還想去青海和新疆走一走,
那是與妻子唯一沒去過的國內兩個地方
這些年來,張文良和妻子走遍了全國的很多地方,他還特意買了一個相機,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合一張影,回家後還會沖洗出來,封上塑膠,標註好日期和地點。“秦皇島、華山、泰山、海邊……太多了。”張文良微笑着向記者描述他們走過的地方,“唯獨兩個地方沒有去成,那就是青海和新疆。”本計劃去年春夏去,但3月妻子確診胰腺癌,“這也算一個很大的遺憾吧。”張文良計劃着,如果可以,還是會去青海和新疆走一走。
“現在妻子不在了,你一個人有一天離世了怎麼辦呢?”對於記者的提問,張文良講起了一個故事:一位老年人衣襟整潔,依偎在沙發上,迎着夕陽,肌肉已經乾癟到只剩下骨頭,衣服寬鬆地耷拉着,但仍還有型,直到幾十年後的一天,才被人推門發現。他説,對於未來,如果生命走向終點,這就是他想要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