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王越欣 周翼
9月7日，四川雅安市人民醫院住院部7樓病房，病情剛剛穩定下來，沙布馬哈便拿起電話，與樓下病房的妻子大爾麼通話：“你怎麼樣？我沒事，你放心……”
沙布馬哈，瀘定縣得妥鎮灣東村1組村民。瀘定“9·5”地震中，為救被落石砸中的妻子，他也受了傷。之後二人被直升機救了出來，被轉運到雅安市人民醫院。沙布馬哈在7樓神經外科接受治療，妻子大爾麼在6樓心胸外科接受治療。
與大爾麼同病房的，是同村鄰居王繼軍夫婦。地震發生時，王繼軍妻子被飛石砸傷。從飛石中救出妻子後，他們和沙布馬哈夫婦一道，被直升機轉來雅安醫院接受治療。
相同的情境，同樣的選擇。這兩對夫婦就是生死不棄最好的詮釋。
為救妻子自己受傷
他揹着重傷妻子山間徒步求援
9月5日，瀘定縣得妥鎮灣東村。
44歲的沙馬布哈帶着妻子大爾麼，和往常一樣去山上掰玉米。上山路很遠，沙馬布哈走在前面，大爾麼跟在後面，聊着些家長裏短。
天空很藍，周圍很靜，似乎一切都很平常。
“突然，地就開始搖，搖得很兇，整座山都在垮。”12時52分，地震突然來襲。還沒等二人反應過來，沙馬布哈回過頭就看到妻子被山上滾石砸中，緊接着，倒下來的樹也壓在了妻子身上。
“我當時就慌了。”沙馬布哈兩步跑到妻子身邊，“她已經暈了。”正當他用力抬起樹枝時，一塊飛石也砸中了沙馬布哈的頭部。
醫護人員為沙布馬哈做檢查
顧不得正在流血的傷口，沙馬布哈趕緊背起妻子，就往山下跑，此時，大爾麼也逐漸甦醒過來。
四周還在不停地滾落石子，“我們找到大石頭，在石頭下面躲了一會兒。”據沙馬布哈回憶，就跟電影裏的災難片一樣，“山在垮，樹在倒，四處都是轟隆隆的聲音。”
一分多鐘後，見沒有石頭掉落，沙馬布哈揹着妻子，換到一個稍大點的山坳，又等了20多分鐘。
“終於山沒有垮了。”沙馬布哈又背起妻子，繼續往山下走。“走到半路實在走不動了，我的頭上也一直在流血。”幸運的是，沙布馬哈遇到來接自己的侄兒，隨後兩人輪換着背大爾麼。一路上，看着四周支離破碎的大山，沙布馬哈感到很絕望。“當時就想，就算是死，都要在一塊兒。”
大爾麼與丈夫沙布馬哈通話
不知走了多久，天逐漸暗了下來，夫妻二人找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小山坡，坐了下來。氣温降得很快，沙馬布哈和大爾麼也體力耗盡，他們決定不走了，“我們就生了火，把傷口包起來，躺在地上休息了。”
第二天，在下山路上，夫妻倆遇到同村人。在這位村民的指引下，沙馬布哈揹着妻子趕到了村頭的安置點。見村裏大部分人都在，沙馬哈布“才覺得安全了”。
妻子被摔下山坡
他穿過“飛石”將其抱出
在救援點，沙布馬哈遇到了同村的王繼軍、萬紅敏夫婦。這兩家人的家，只相隔1公里左右。今年48歲的王繼軍和妻子在村裏種了27畝多的佛手柑。這段時間，正是佛手柑收穫的季節。
地震發生時，王繼軍和萬紅敏正在自家地裏採摘佛手柑，“突然就感覺地在往上拱。”王繼軍説，地震太兇了，就兩秒鐘，妻子就被摔到了坡下的佛手柑樹上，隨後被飛石砸傷。
由於兩人相隔10餘米遠，王繼軍沒有被砸到，但滾石也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王繼軍講述地震發生的情形
“老婆！”王繼軍大喊了一聲，見妻子沒有反應。顧不上週圍飛石，王繼軍立即跳下山坡，跑到妻子身邊，“她身上、頭髮上都是泥。”王繼軍回憶説，“我就把她背到一棵大樹邊，讓她靠在樹上，用衣服包着她的頭，然後跑去叫人。”
一路上，王繼軍看到的場景和沙馬布哈看到的一樣，房屋都垮完了，到處都在滾石，“有一整座山都垮下來了。”
比沙布馬哈相對幸運的是，王繼軍所處位置離村子不遠，很快就找到了人，在大家的幫助下，當晚王繼軍夫婦就到了村子外的臨時安置點，“當時我們一個組的人都在。”王繼軍心裏的石頭才落了下來。
被直升機救出
“人沒事就好，一切從頭再來”
地震發生後，在王繼軍等人自救的同時，多支救援力量也正在趕往得妥鎮開展救援。9月6日凌晨3時許，王繼軍便看到有飛機在空中盤旋，“大家不停地晃動手電筒，希望能快點發現我們。”或許是飛機停留的緣故，此時，電話也有了些信號。村裏人迅速聯繫了直升機來救援。
9月6日上午8點左右，王繼軍和村民們一起前往直升機停留的紅花崗。“紅花崗在山上，因為只有這是平地，可供直升機降落。”由於是爬山，大家又用了好幾個小時才到達山上。
下午3點左右，看到救援直升機，王繼軍和沙布馬哈心裏一下就高興了：“終於得救了！”
王繼軍在醫院陪護受傷的妻子
之後，跟沙馬布哈夫婦和王繼軍夫婦都被轉送到了雅安市人民醫院接受治療。9月8日，除王繼軍沒有受傷，其他三人傷情都已穩定，脱離了生命危險。
雖然王繼軍家價值20多萬的佛手柑全部被砸壞了，沙布馬哈家也一無所有了，但對於未來生活，他們仍然樂觀：“只要人還在，其他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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