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貧困夫妻12年生9娃生完十個不生了,要供娃上大學

90後貧困夫妻12年生9娃生完十個不生了,要供娃上大學
90後韋國則、蒙秀麗夫妻倆12年生育9個孩子的事在網上被傳開了,這幾天不斷有陌生人打來電話,還有人半夜敲他家窗户説要幫忙撫養小孩,各地的記者也湧向了這個廣西都安縣的偏遠山村。
憨厚實在的韋國則從沒經歷過這種場面,甚至有些害怕。來韋家的人太多了,村裏擔心有些人目的不純,鄉親們這幾天都在幫韋國則家“篩選”來客,來路不明的人會被擋在路口,證實正規身份後才能入村。
已六個月身孕的妻子蒙秀麗也在6月11日晚帶着孩子躲起來不見人。再有三個多月,夫妻倆將迎來他們的第十個孩子。
“夠了。”韋國則嘟囔着,等妻子生下肚子裏這個孩子,不生了。
6月12日下午,韋國則向澎湃新聞解釋稱,他是家中獨子,從小在養父母家長大,童年的孤獨讓他逐漸萌生成家後多要孩子的想法。要孩子是和妻子共同的意願,避孕的東西也在用,但懷上了都會生下來。
韋國則家是村子裏的深度貧困户,全家在2019年10月搬到了150平方米的安置房內,目前每月每人享受350元的A類低保。
只讀到小學四年級的韋國則長期靠在外打工補貼家用,但他對孩子們充滿期待:“只要他們想讀、能讀到大學,打工供他們。”
十里八鄉的“名人”
韋國則不會用智能手機,村裏人拿着手機給他説:“你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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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出生的韋國則目前已是9個孩子的父親。澎湃新聞記者 趙思維 圖
互聯網打破了山村往日的平靜。韋國則一家9個孩子的視頻在網上傳開後,他很快成為十里八鄉的“名人”。不斷有陌生人來到村裏,向村民打聽韋家的住處。
韋家在廣西中部的都安縣保安鄉上鎮村弄鄧屯,四面環山。
從地圖上看,這裏離都安縣城直線距離近40公里。但住這的村民到縣城,需要開車在蜿蜒山路上行駛兩個多小時,行程近百公里。
“好多外地人開着車來。”同村一位村民説,第一次見村裏這麼熱鬧。
但這十幾天,韋國則是“懵”的。1991年出生的韋國則,在2008年和1990年生的妻子蒙秀麗生下第一個孩子,當時韋國則才17歲,蒙秀麗18歲。
接下來的12年裏,二人又生育了8個孩子。現在,妻子又已六個月身孕,第十個孩子即將出生。
前不久,一段韋家的視頻被人上傳到了網絡上,穿着白襯衫的韋國則略帶羞澀地介紹自家情況,“9個(孩子),肚子裏還有一個”。
“你怎麼想到生這麼多孩子?”拍攝者問。
“我也沒有辦法呢。”韋國則苦笑着回答,“慢慢撫養過來”。
深山裏、破木屋、孩子成羣、貧困户,在這些標籤下,這個原本很難引起關注的家庭,迅速在網絡上引發圍觀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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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安縣保安鄉附近的羣山。澎湃新聞記者 趙思維 圖
一波波記者來採訪,不斷有陌生人打來電話,甚至有人半夜敲窗户,説要幫韋國則撫養小孩。這可把韋國則嚇壞了,在他看來,是有人要“搶”孩子,頓時和妻子有些不知所措。
6月12日下午,在上鎮村的一處建築工地上,短髮、皮膚黝黑的韋國則剛下工休息。
最近他不斷給來訪的人介紹家裏情況,但面對媒體記者和縣裏工作人員的“大陣勢”,韋國則還是很拘謹,兩隻手搓來搓去。
附近的村民和工友見到又有人來採訪韋國則,也紛紛跑過來圍觀,拿着手機拍攝。
韋國則有些寡言,對個別問題會保持沉默,低頭看着石子路;遇到感興趣的問題,他才用夾雜着方言的普通話多聊上幾句。
村幹部覺得,韋國則從小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山裏,沒見過多少世面,“最近幾天的陣勢太大,已經怕了”。
十幾天村裏來了十幾波人找韋家,最多的一天來三波,村裏擔心有些人目的不純,鄉親們這幾天都在幫韋國則家“篩選”來客,來路不明的人會被擋在路口,證實正規身份後才能入村。
韋國則説,他和最初拍攝視頻的那個人不認識,當時村裏有人帶過來説是愛心幫扶,他便照着那個人的鏡頭回答了問題。對方還到尚未拆除的老木屋裏裏外外拍了拍,和他聊了近40分鐘,但傳出的視頻中卻沒提他家有低保,已住上了當地政府集中安置的新房。
“彌補童年缺失”
妻子蒙秀萍是鄰縣大化縣雅龍鄉人,2007年,韋國則赴廣東東莞打工時,二人在務工的地方結識相愛,一年後便有了第一個孩子。
“2008年要的娃,2017年領的證。”韋國則説,在他看來,或許是有與妻子從小喪母后缺失母愛這樣的類似經歷,雙方都能理解對方,平時很恩愛。
韋國則從小被從大化縣一個家庭送養到沒有生育能力的上鎮村韋家,養父母待他很好,但因為家裏就他一個孩子,有時候會顯得很孤獨,沒有人一起玩,小時候跟別的小孩打架也沒有幫手,他心裏逐漸萌生出“人多好”的念頭。
“要這麼多孩子也是我們倆人共同的意思。”韋國則説。
雖然也用着避孕的物品,但依舊連續懷上孩子;懷上了,韋國則和妻子都選擇了生下來。
“10個孩子,夠了。”他低頭小聲嘟囔了一句。
鄉里的工作人員説,平時鄉里也會在村裏宣傳計生的政策,在韋國則去鄉衞生院時,也給他發了避孕的物品,但誰也沒法保證他用不用。
韋國則的9個孩子中,有3個女兒6個兒子。最大的孩子今年12歲,在附近的大化縣雅龍鄉小學讀四年級,最小的孩子1歲多,妻子蒙秀萍得平時揹着照看。
“你等一等,我給你看。”因為家庭成員太多,韋家有兩本户口簿,在給外人展示家庭成員時,韋國則便會從牀鋪底下的紙箱裏翻出這兩個本子。
先前幾個孩子都是養母接生,後面才去的衞生院。山裏情況特殊,除了接生外,孩子都是吃母乳和玉米糊長大,他們也沒給孩子買過奶粉,在1歲前都是妻子用母乳餵養。
孩子平時也會問要“餅乾、玩具、水果”等東西,保安鄉每三天有一次集,缺什麼東西,韋國則就會花半天時間去趕集。
妻子蒙秀萍和韋國則都是瑤族人,平常在家裏也多用瑤語交流。最近見到家裏來了很多陌生人,蒙秀萍也顯得很無措,因為普通話不好,往往要當地人將她説的話轉譯一遍,外人才能聽懂。
矮小清瘦的她穿着格子上衣,挺着大肚子,丈夫和外人講話時,她揹着最小的“老九”,左右手牽着已能走路的娃,在屋外的巷道里玩耍。因為丈夫經常要外出打工掙錢,照顧孩子的任務大部分都由她來完成,平時幾乎都要被孩子圍着。
要照顧的孩子實在過多,四周都是山,蒙秀萍總是前後左右盯着,或者在房裏聽到孩子玩耍的聲音她才放心。一旦看到有孩子跑遠,他便立馬追上去趕緊“控制住”。
90後貧困夫妻12年生9娃生完十個不生了,要供娃上大學
在上鎮村附近做建築零工的韋國則。澎湃新聞記者 趙思維 圖
外出務工時,韋國則一年也就只能回來兩次,一次是年中收作物,一次是年底。自己不在家,妻子都會帶着孩子住在大化縣的孃家,方便有人照顧。
在廣東的建築工地做雜工,韋國則每天有200元的收入。等到工資發了,他便把一半錢打回家裏,如果家裏説錢不夠用,他便再想辦法匯錢回來。
兩地分居,不會用智能手機的韋國則夫妻平常會通過電話聯繫。
“問問健康沒,孩子好着沒。”韋國則説,孩子雖然不經常生病,但一旦遇到“着急的病”,他都會坐大巴趕回來。深圳到都安開通有直達的大巴,這成為連接韋國則家與工地的主要通道。
養母2019年4月病重去世後,對韋國則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他將養母的身份證照片翻拍打印出來,掛在了牆上。之後便幾乎沒有外出務工。
在家閒着時,韋國則會到附近村裏需要幹活的工地做雜工,一天也有200元的收入。
“會供孩子讀大學”
只上到小學四年級,妻子也沒讀過書,韋國則將希望寄託在孩子身上。
“只要他們想讀、能讀到大學,打工會供他們。”談到孩子時,一直不多話的韋國則顯得有些興奮。他説,目前讀小學的幾個孩子的成績都在班裏不錯,他雖然也沒多少文化,但知道取得好成績意味着什麼。
“讀到保安中學,再讀到高中,爭取到大學。”11歲便輟學跟隨堂哥到欽州砍甘蔗,韋國則自知打工很苦,他不希望孩子以後也遭受這份罪,知道上大學後能找個好工作。
當地鄉政府工作人員介紹,目前對於韋國則這類特殊貧困家庭的孩子,縣裏政策是可以免費讀完高中。孩子穿的衣服、用的文具也經常會有愛心企業捐贈,上大學後也有免息貸款。
在外界最初看到的視頻中,背景是韋國則家的破舊老木屋,這裏是韋國則自小生活的地方。
木屋建在上鎮村弄鄧屯山上一處相對平緩的地方,用木板和木柱圍起搭建而成,因為長期遭受雨刷,外體已泛白、腐朽。
房子周圍堆了些從山上砍下的灌木,屋前一塊不大的平地上種了些玉米、蔬菜。
屋內,透過木板縫隙,亮光可照進昏暗的房間。
都安是廣西極度貧困縣,人均耕地不足0.7畝,素有“九分石頭一分土”之稱。
看着前述情景,很多網友認為韋家是因為超生致貧,依然生活在簡陋甚至原始的環境中。
“純屬誤解。”從廣西自治區發改委派駐到上鎮村當第一書記的郭京已駐村兩年,對韋家的情況比較熟悉。他告訴澎湃新聞,其實並不像網友所猜測那樣,兩年前縣裏為韋家這類低保户蓋了150平方米的新房,竣工後韋國則全家便搬到了新居,木屋只是存放些農具、化肥、種子,平時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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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和社會愛心力量修建的安置房,韋國則等18股貧困户可入住150平方米的二層樓房。澎湃新聞記者 趙思維 圖
在韋家被關注後,木屋便被鎮村的工作人員推倒。“主要是防止他還回來住,畢竟年久失修,有危險。”鄉里駐村幫扶的一名幹部介紹。
韋國則新家的門前牆上掛着的“廣西脱貧攻堅精準幫扶聯繫卡”,這個11口之家將在今年實現脱貧,主要脱貧措施是“種養和低保脱貧”。
韋家這套150平方米安置房是政府和對口幫扶單位出資解決。2019年10月竣工後,韋家便搬了過來,和其他17户貧困户統一安置在一起。
郭京介紹,今年韋國則家升格為A類低保,韋國則家11人都享受每人每月350元的低保,一個月近4000元。此外,他們家還享受養老金、生態林補償、農業補貼、義務教育學生營養餐補助、醫療保險補助等大大小小七八項政策。
除了打工收入和低保保障外,韋國則家還在當地專業合作社寄養了3頭牛5只羊,從2017年開始,每年還有近4000元的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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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國則新家門牆上的扶貧收益卡,全家11口人享受每人每月350元的低保
“今後肯定會持續關注。”鄉政府的工作人員説,像韋國則家情況比較特殊,鄉里各村的生育願望相對旺盛些,但一般也都是一家3到4個孩子。之前計生部門工作人員下鄉後往往找不到韋國則家人,要做工作也沒辦法。
針對外界關心的超生是否需要繳納社會撫養費問題,澎湃新聞從當地縣委宣傳部門主要負責人處獲悉,韋家的情況比較特殊,根本無力承擔這筆費用,屬於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澎湃新聞注意到,就在韋國則新家的外牆上掛着“計生服務創千秋基業,人口統籌築萬家和諧”的橫幅,門窗一側則掛着一個“安全套免費發放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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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國則新房牆上掛着的安全套免費發放機。澎湃新聞記者 趙思維 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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