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那年,少年在車站流浪

由 公羊淑軍 發佈於 綜合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啼哭,第一次笑,第一次嘗試走路,第一次學着吃東西。這些記憶,大多數會隨着我們慢慢長大,逐漸變得模糊,消散,直到最後我們再也記不起來這些。

但是,總有一些經歷在腦海裏難以磨滅。其中,較多一些這樣的經歷大多之所以讓人難忘,只是因為在一個人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任憑時間和歲月的沖刷,依舊難以磨滅。

01.

8月夏季,中伏,夜晚凌晨,1點。

到了晚上,周遭的暑氣比白天時,稍微減退了幾分。路上的行人很少,馬路上拉貨的大卡車很多,很多卡車司機都習慣走夜路,因為時間太緊張,只能日夜兼程。

那晚上的咕咕,就是在這個點從家裏出來的。負氣出走,或者説是離家出走。

空氣中瀰漫着夏天特有的熱辣濕熱氣息,混雜着油罐卡車往來時遺留下來的汽油味,刺激着他的鼻腔。他坐在公路旁邊的栽滿冬青的花壇上,惆然若失,不知歸路在何處。

02.

“哎,那個當口,心情是何等的糟糕啊。你知道嗎?彷彿人生明明很長,但是卻看不到任何希望,也看不到一點光亮,找不到任何出口,心中憂悶,無人可以訴説。”

這是咕咕第二次想離開一個長時間待過的地方。戲劇性的,第一次也是在夏天。和那次因為在教室外罰站帶來的自尊心的極大受損想離開不同,這次是因為見到父母激烈爭吵而感到窘迫。

終於在這一次,從咕咕出生,到現在,他終於知道什麼是孤獨了。

在那個家庭的深夜,在咕咕自己的小小卧室,小小的牀上,他就坐在那裏,看着牀的牆壁上,浮動自己的影子。在客廳,就是父母激烈異常的爭吵,媽媽的聲音尖鋭,總是不停地在指責爸爸,直至最後歇斯底里,開始和爸爸動手。

爸爸,是那種雖然可以短暫容忍,但最後卻總會給人傷痛的一類人,言語之中的謾罵也總讓媽媽傷痛了心。

這樣的爭吵和身體衝突,從咕咕記事起的童年到現在慢慢長大,一直沒有中斷過。

——“我想,這就是我的人生,我的父母,我一直在努力接受,但是現在我真的無法再忍耐下去了,簡直有點滑稽,又有點可笑。”

不知道這世上的其他人有沒有,在某一刻,會從人身體的最深處湧出一種讓人無力地疲勞感。

但咕咕還是想着在這無力感徹底佔據身心的那一刻前,做奮力的掙扎,就好像這樣的掙扎可以改變眼前的局面。

——“你們不要再吵了!”

咕咕歇斯底里的突然地發出這一聲,正在激烈爭吵地父母全都停止了下來,接下里是一段時間的沉寂。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停止了爭吵。

但這樣的安靜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父母吵架也沒有如咕咕預想的那樣就此停下。

“你睡你的覺,你怎麼管這麼多的事情,吵個架你也要管”

正在氣頭上的媽媽隨口丟給咕咕一句話,讓咕咕對眼下家裏的情況徹底放棄,也徹底絕望。

咕咕知道,就像父母吵架,鬥嘴,甚至大打出手這種事情在他從小長大的鎮子上,司空見慣。

03.

以前的時候,他總在想,要不就這樣吧,一直在這個鎮子上待著,和他出賣體力賺取生活費用的爸爸那樣,也去工廠做個工人,閒暇時間睡睡女人,説説罵罵咧咧地話。

他也無法和曾經的小夥伴那樣,學會接受高中,乃至初中就結束學業的人生選擇,甚至樂在其中。

國棟是曾經和咕咕一個衚衕里長大的小夥伴,初中畢業就下了學,跟着父親在家裏的玻璃作坊裏做營生,這些年,咕咕從高中,唸到大學,又從大學畢業,進入社會,曾經青澀的稚子,剛接觸社會,在人海里翻騰,被捶打,迷惘且孤獨。

這個時候的國棟,則跟着父親一起,把家裏的玻璃作坊,在短短几年,做成了公司,成了老闆。

每每咕咕和父母聊起之前的事情,爸爸媽媽總會提到他曾經的這些夥伴和朋友。可他始終沒有選擇這種生活。所以很多時候他會因為自己的選擇感到煎熬。但是也許,咕咕心裏明白,畢竟內心裏的有些東西,不是自己想改變就能改變的。

04.

比如選擇A,而不選擇B,或者不選擇C,有時候別人為自己,為什麼要做這樣的選擇,但是很奇怪,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或者不確定為什麼要這麼選,但是內心就是已經非常明確的給指出了這條路來了。

而在父母吵架的那天晚上,顯然加重了咕咕心中的焦慮,更讓他備受煎熬。

咕咕從讀大學開始,一直到進入社會,過起了成年人的生活,周邊的一些人總是會提起他身上的一種充滿矛盾的性格特點。就好像是明明心裏想做某一件事,但是卻無法做到這件事。

這樣的性格,成為咕咕的宿命,成為他的羈絆,伴隨他一輩子的時間,始終無法甩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