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會前參議員馬克斯·鮑克斯曾指出,拜登政府需要任命一位讓人們能“哇哦”的人選,“向世界展示中美關係的重要性”,而且這個人要能夠代表美國總統進行談判,而不是一個“只傳話的人”。
|作者:陳嶸偉
|編輯:咖喱
|編審:勞靈格
在空缺長達10個月之久後,美國駐華大使這一關鍵職位,終於確定了人選。
8月20日,美國白宮發佈聲明稱,美國總統拜登決定提名尼古拉斯·伯恩斯為新任駐華大使。白宮聲明介紹説,伯恩斯是一位 “受人尊敬的退休職業外交官”,現在是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外交和國際關係專業教授。
去年10月,美國前駐華大使泰裏·布蘭斯塔德宣佈卸任,他的副手傅德恩代理其職務。在傅德恩於今年7月離職後,美國並未任命新的駐華大使,而是派出時任國務院經濟局分管貿易政策與談判的副助理國務卿米德偉臨時接手,擔任美國駐華大使館臨時代辦。
大使一職的空缺時間如此漫長,讓外界對最終人選充滿好奇。早在白宮發佈聲明之前,美國媒體就曾爆料稱,拜登或將任命退休已超過10年的伯恩斯為下一任駐華大使。如今靴子落地,前職業外交官、現大學教授伯恩斯重新出山,再操舊業。
伯恩斯有着豐富的外交經驗,他的駐外足跡遍及非洲、中東、歐洲,但與中國相關的工作經歷相對較少。早在2008年,他便淡出政壇,投身學界。拜登政府猶豫再三後,選擇這樣一位並非是“中國通”,且“賦閒”多年的外交老將出任駐華大使,似乎有其深意。
現年65歲的伯恩斯外表顯得年輕,容易讓圈外人以為他是個政治新人。實際上,早在里根政府時期,伯恩斯就已經進入美國聯邦政府工作,供職過從里根到小布什的四任政府,算的上是美國政壇的“熟臉”。
作為職業外交官,伯恩斯的仕途起於外交,也始終圍繞外交。他碩士求學於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國際關係學院,畢業後進入美國駐毛里塔尼亞大使館實習,開啓了他的外交生涯。
之後,伯恩斯在中東度過了一段不短的駐外時間,先後任職於美國駐埃及和駐以色列的外交機構。在那裏,伯恩斯不僅掌握了阿拉伯語,也形成了對中東政局的直觀感知。
老布什上台後,伯恩斯被召回華盛頓,出任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蘇聯事務主任,他的主攻領域開始由中東轉向歐洲。在此期間他出席了美蘇間進行的全部峯會,並參與了蘇聯解體前後西方與蘇聯之間的眾多政治經濟事宜。
顯然,民主黨人伯恩斯的工作成果受到了黨內同僚的認可。進入克林頓政府時期,伯恩斯繼續“發光發熱”,擔任美國國務院新聞發言人,隨後再赴外交前線,於1997年至2001年擔任美國駐希臘大使。
2001年,阿富汗戰爭爆發。這場戰爭的中間調度人,需要對阿富汗局勢精準把握的前提下,協調北約各國的行動,在歐洲和中東深耕多年的伯恩斯成為不二人選。同年,伯恩斯調任美國駐北約常駐代表。
駐北約期間,伯恩斯充分發揮了其優勢,一方面,協調並督促北約盟國在阿富汗戰場的行動;另一方面,推動了“北約東擴”。在其任內,北約一口氣新納7個成員國,版圖拓展至俄羅斯西境。
2005年,小布什開始第二個任期後,伯恩斯離開北約,重返美國國務院擔任負責政治事務的副國務卿,成為國務院三號人物,一直幹到2008年。
退休後,伯恩斯投身學界,就任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教授。在2020年美國總統選舉期間,他曾作為拜登團隊的外交政策顧問參與其中。
多年的駐外經歷以及對中東、歐洲局勢的深度認知,讓伯恩斯在積累國內外大量人脈的同時,也以其外交職業素養贏得了美國兩黨的認可,這使他成為美國政壇中為數不多能夠“驢象通吃”的人,在兩黨政府中均能受到重用。
不是一個“只傳話的人”
美國智庫外交關係協會國際經濟主任本·斯泰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伯恩斯“這樣一個夠格做國務卿的人”被提名當駐華大使,説明拜登政府對這個職位有着“極其嚴肅審慎”的態度。
細數此前四任美國駐華大使,不難發現,沒有一位是專業外交領域出身。剛剛離任的布蘭斯塔德長期擔任美國艾奧瓦州州長,鮑卡斯曾是美國參議院財政委員會主席,駱家輝曾是美國商務部部長,洪博培雖有外交經歷,但更多仍在美國國內任職。
《聯合早報》報道指出,近30年間駐華大使之任都被視為是回報對選舉有功之人的一種政治酬勞,出任者多為熟悉中國事務的“中國通”,或者是支持與中國商業關係的政治人物。
此次讓從事外交工作數十年的伯恩斯出任駐華大使,意味着美國的對華外交發生了認知轉型。中國人民大學國際事務研究所所長王義桅分析,拜登顯然已意識到中美之間存在許多外交的技術性問題,必須由專業外交官處理。
同時,伯恩斯的過往經歷與中國事務也多有交集。
在擔任副國務卿時,伯恩斯曾直接參與了美國國務院東亞和太平洋事務局以及其他與中國有關的事務。據新加坡《聯合早報》報道,一名曾在國務院與伯恩斯共事的美國外交官稱,伯恩斯曾在一個很高的級別上主導中美關係的發展方向。
在美國國務院任職的經歷以及在外交政策執行方面的豐富經驗,使得伯恩斯對美國對華戰略的理解與掌握超出大多數同僚。今年2月,伯恩斯在接受CNN採訪時表示,在當今全球環境下,美中關係是具有挑戰,也是最重要的一段關係。
早在擔任外交官時,伯恩斯就曾多次強調“外交本來就不只是和朋友對話,而是要和對手對話”。他在2019年與崔天凱大使的一次對話中談到,“不能簡單把中國視為敵人……中國是未來半個世紀對美國最重要的國家,甚至未來100年內全球事務都由美中主導。”
儘管伯恩斯信奉“對話總比打仗好”,但他並非是一位“好好先生”,這一點從他運作北約東擴七國便可看出。
同伯恩斯相識、共事三十餘年的美國外交人員協會主席魯賓表示,外向的伯恩斯是一個性格強硬的人。今年2月,伯恩斯就曾公開談論稱,“美國不能把二戰以來在‘印太地區’的軍事主導地位讓給中國”。該言論被視為是伯恩斯對華立場強硬的標誌。
2020年1月,伯恩斯曾為阿斯彭研究院發佈的《權力之爭:21世紀下的美中關係》一書撰寫序言。他在文中指出,如何在保持美國於印太地區實力的同時,迎接來自中國的挑戰,將成為美國未來幾十年面臨的最重要的議題。這一點也與拜登政府的對華戰略高度吻合。
此前在白宮未公佈駐華大使人選時,美國國會前參議員馬克斯·鮑克斯就曾指出,拜登政府需要任命一位讓人們能“哇哦”的人選,“向世界展示中美關係的重要性”,而且這個人要能夠代表美國總統進行談判,而不是一個“只傳話的人”。
伯恩斯的校友、現任哥倫比亞大學國際關係助理教授佐佐木文子在接受《中國新聞週刊》採訪時談到,伯恩斯是典型的“職業大使”,相較政客出身的外交官,“職業大使”一般不太看重意識形態或總統的個人意志,知道妥協的價值以及如何妥協,明白外交需要雙贏。
伯恩斯與拜登關係匪淺,而其對華主張也與拜登政府基本一致。有分析稱,這位 “息政”十多年的外交老將再出山,不會滿足於單純充當中美間的“傳聲筒”,而是有施展自身抱負的想法,或許其上任後自由發揮的空間會更大一些。
極為罕見的大使“空窗期”
自中美建交以來,在12位美國駐華大使的交替過程中,大使職位像這次空缺10個月的情況極為罕見。
從提名到上任,伯恩斯還需參加美國參議院的聽證會,完成一系列任命流程,預計最早9月才能正式上任。
以任命時間計算,在此之前,美國駐華大使交接最長的間隔時間將近7個月。2009年8月11日洪博培被任命為美國駐華大使,接替2009年1月20日離任的雷德。之後的幾任大使交接的時間間隔都較短,最長不超過6個月,最短如鮑卡斯則被提前任命,幾乎在前任剛離職就已上任。
實際上,自拜登上台以來,除去中國外,美國的多個駐外大使崗位均面臨着長期空缺的情況。如日本,自2019年7月前任美國駐日大使哈格蒂為競選參議員而離任後,該職位一直空缺,至今已兩年。
就在拜登提名伯恩斯為美國新任駐華大使的同日,他還提名了曾在奧巴馬時期擔任白宮辦公廳主任的拉姆·伊曼紐爾為美國新任駐日本大使。
美國駐華大使任命的遲緩,既受到美國國內政治氣候的影響,導致拜登政府不得不審慎安排中國及中國周邊國家的外交人事,也因為美國政府重要官員任命程序繁複,很多人事任命受制於國會政治力量的對比和平衡。
今年6月,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卸任歸國。7月26日,美國副國務卿舍曼訪華。兩天後,中國駐美大使秦剛抵達美國履新。
在8月23日舉行的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有記者就伯恩斯獲提名一事提問。對此,發言人汪文斌表示:中方希望新任的美國駐華大使致力於促進中美兩國的友好合作,為推動中美關係健康穩定發展發揮建設性的作用。
如果伯恩斯順利成為美國新任駐華大使,他將會為中美關係帶來怎樣的變化,還需長期觀察。
來源:環球人物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