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日內瓦時間16日下午5時許，備受矚目的美俄峯會結束。雖然3小時的“普拜會”短於預期時長，但仍就一些問題達成共識，包括啓動美俄雙邊戰略穩定對話、讓雙方大使重回駐在國工作等，基本符合外界預期。
不過，在建立有限合作意向的同時，美俄結構性矛盾並未消除，在烏克蘭、人權等議題上分歧明顯，互不相讓。分析認為，會晤為雙方恢復“冷靜對話”提供契機，有助於阻止雙邊關係進一步惡化，但期待關係“重啓”乃至“正常化”恐怕並不現實。
事務性滿滿
相比G7峯會上各方享用烤布里起司、棉花糖、奶油朗姆酒等美味佳餚，拜登和普京的“瑞士之約”顯得單調了許多——沒有晚餐，握手3秒；只談正事，不做閒扯；下午開談，傍晚就散……給人一種“事務性滿滿”的感覺。
雙方流露的“高冷”，當然與眼下美俄跌到谷底的關係直接相關。也正因為如此，兩位領導人在會前都表示，希望將雙邊關係變得“穩定”和“可預測”。於是乎，人們發現，習慣於姍姍來遲的普京這次不但沒遲到，反而比拜登早幾分鐘抵達會場。而拜登也是嚴陣以待，美媒説他的微笑中甚至帶着幾分緊張。
會談期間，拜登送給普京一副特製的飛行員太陽鏡，也就是最新一期《時代》週刊封面上印着的那副，這是美國總統最喜歡的款式。美方同時送上的還有一尊野牛水晶雕塑。普京回贈的是一套“莫斯科”霍赫洛瑪民間工藝品。
會談於下午1時左右開始，兩位領導人花了約2小時舉行小範圍會晤，並與各自團隊一起參加了約1小時的大範圍會晤。累計時長短於預期的4-5小時。之後，普京、拜登分別舉行記者會。
根據雙方一份簡短的共同聲明，拜登和普京表示“將在不久的將來共同着手進行綜合雙邊戰略穩定對話”，尋求“為未來的軍控和降低風險奠定基礎”。相關工作組將在6到12個月內彙報工作情況。
《紐約時報》寫道，拜登將“戰略穩定對話”視為對普京嚴肅性的第一次考驗。因為該對話重點聚焦新型核武器，它們基本不屬於目前僅存的幾項核不擴散協議所涵蓋的範疇。
共同聲明還指出，雙方同意就外交層面互動展開磋商，包括讓兩國大使重回駐在國工作。美國政府一名高級官員週三表示，美國駐俄羅斯大使約翰·沙利文下週可能返回莫斯科。
普京在記者會上，評價雙方進行了“有建設性的對話”，俄美都明白彼此的“紅線”。他認為“拜登是個平衡而專業的人，顯然他非常有經驗……在我看來，我們説的是同一種語言。”普京還説，拜登聊到了自己的家庭。
拜登也形容會晤氣氛“良好積極”。他説：“我不認為他（普京）在尋求與美國的冷戰。”
系統性矛盾仍在
“首次峯會後，兩位領導人分別現身記者會，向對方表示了職業上的尊重，就像兩名熟練的拳擊手在描述對方的實力一樣。”《紐約時報》寫道，“雖然他們都表達了改善兩國關係的願望，但沒有解決任何實質分歧。”
雙方的分歧從兩場記者會中可見一斑。拜登強調，美國將對任何損害美國及其盟友關鍵利益的行為予以反擊。他説，人權問題“將永遠擺在桌面上”，稱如果俄反對派人士納瓦利內死於獄中，俄羅斯將面臨“毀滅性後果”。他還向普京提出一份包括能源、供水等部門的16個關鍵基礎設施實體清單，要求禁止通過網絡或其他手段對其進行攻擊。
而普京在記者會中，也堅持捍衞俄方立場——譴責納瓦利內、否認俄羅斯在網絡攻擊中扮演任何角色。針對美方對俄羅斯人權狀況的指責，普京以美國在阿富汗對平民的大規模襲擊、在關塔那摩監獄等採取的侵犯人權行徑為例予以回擊。他還諷刺道，俄羅斯不希望在其領土上出現類似於美國國會遇襲事件或“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那樣的亂局。
英國《衞報》指出，“普拜會”反映出幾大特徵。
第一，古怪而不可預測的特朗普時代已經結束。相比2018年赫爾辛基的“普特會”，“普拜會”迴歸於冷靜的正常狀態。雙方都做了充足準備並按部就班地沿常規外交路線推進。
第二，普京對華盛頓的看法仍然是負面的。過去約20年內，他會見了5位在任美國總統，對華府發起的地緣政治爭奪怨懟頗深：不滿於北約擴張、美國干涉俄羅斯內政，以及華盛頓在伊拉克和其他地方表現出的“虛偽”行為。因此，儘管“普拜會”取得一些進展，普京不太可能屈服於美國的壓力，他將繼續以他的方式推進國內議程，他也不會在烏克蘭問題上做出讓步。
第三，峯會取得一些具體成果。這些明顯而簡單的“可交付成果”符合外界不高的預期。除了讓大使重回駐在國、開啓戰略穩定對話外，普京還表示在交換被關押人員問題上可能達成妥協。
俄羅斯國立高等經濟學院歐洲和國際研究中心教授德米特里·蘇斯洛夫認為，俄美之間的系統性矛盾仍將持續存在，難以解決。他表示，美國不會停止對俄羅斯國內事務的批評，對俄製裁更可能變本加厲，不應期待俄美關係得到任何形式的改善，雙方關係在可預見的未來仍將是“對抗性的”。
但與此同時，蘇斯洛夫也認為，俄美雙方都支持兩國關係維持一種“可控範圍內的對抗”模式。基於這一模式，雙方一方面在對抗中保持自我剋制，同時在某些面臨共同挑戰和擁有共同利益的問題上展開“有選擇性合作”。
還有分析認為，會議對拉近美俄領導人私人關係所起的作用也較為有限。美國媒體説，雖然天氣很好，莊園還有條通往湖邊的小路，但二人完全沒到花園走走，也沒給人留下意圖瞭解彼此的印象。普京在記者會上坦言，他度過了坦率而務實的三小時，但會議沒有帶來深刻的情感聯繫。“這當然不是説我們看着對方眼睛，然後找到了靈魂，或者發誓説我們永遠是朋友。”
不過，普京引用俄羅斯作家列夫·托爾斯泰的一段話展望俄美關係：“生活中沒有幸福，只有幸福的啓明星，要予以珍惜。”普京説，自己和拜登之間也尚未建立“家庭式的信任”，但他看到了這種信任的“啓明星”。
（編輯郵箱：[email protected]）
欄目主編：楊立羣 文字編輯：楊立羣 題圖來源：新華社 圖片編輯：邵競
來源：作者：張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