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三巨頭的百年沉浮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巨潮WAVE（ID:WAVE-BIZ），作者：老魚兒，編輯：楊旭然，創業邦經授權轉載。

就在眼前油價飛漲的時候，城市裏傳着一個段子：“少開兩個月車，買輛自行車”。

在不少消費者心目中，自行車的價格似乎應該還是在數百元左右。但如果你真的去買自行車了，那就會發現實際情況早已今非昔比：買輛自行車，少開兩年車。

騎行大火，裝備價格也隨之飆升。自行車這個“古老而原始”的交通工具，已經進入了時尚運動的“第二春”。

自行車價格過萬已經不是新聞。更有甚者，自行車已經被戲稱為“新型理財產品”。有人反饋，自行車用上一段時間倒出賣出，不僅不貶值，甚至還能增值。

當然了，這樣的個例僅限於目前供不應求的一些中高端自行車。例如，市場上目前自行車中高端品牌有Specialized（閃電）、Trek（崔克）、Cannondale（佳能戴爾）、Cervelo（賽維羅）、Santa Crez（聖克魯茲）、Giant（捷安特）、Yeti（野地雪人）等等，一眼望去琳琅滿目。

如果你是一個80後或者70後的話可以發現，在這些林林總總的牌子裏，除了捷安特還有些親切之外，其餘的牌子已經都頗為陌生。

而我們最為熟悉的“鳳永飛”（鳳凰、飛鴿、永久），這些曾經如雷貫耳的大牌子，如今幾乎已經只剩下牌子——飛鴿已經飛走，鳳凰無法重生，永久也像是要永久的消失於江湖。

江湖早已不是那個江湖。身披着滿身榮光的先行者，恰恰成了最先掉隊的迷路者。

如果把中國的自行車行業發展史進行迭代劃分，我們大致可以把它分為四個時期。

上世紀90年代之前的自行車1.0時期，絕對是國產自行車的高光時刻。

飛鴿、鳳凰、永久三個名字交相輝映，成了中國自行車的代名詞。

1950年7月5日，新中國第一輛全部國產化的自行車——飛鴿自行車誕生了。1987年，飛鴿自行車以年產368萬輛雄居世界自行車生產廠的頭把交椅。1989年，飛鴿自行車被當作國禮被贈予當時訪華的美國總統老布什。

當時的自行車是中國民族工業的代表

上海鳳凰自行車有限公司源於1897年中國第一家自行車車行“同昌車行”。在七八十年代，鳳凰牌自行車售價為每一輛150元，被稱為“洋車”大概需要普通上班族不吃不喝半年才能買得起。

永久則是當初自行車界的時尚代表，它設計出了國內第一輛 28 吋標定車，也就是人們熟知的“28大槓”，成為當時最深入人心的“載重自行車”。

在計劃經濟時代，“鳳永飛”成為了中國自行車三大“王者”，創造了前所未有的輝煌，分別達到了日產銷萬輛的規模。

即便是這樣，在中國巨大的需求量面前，這些產量仍然是杯水車薪。於是，“鳳永飛”加班加點成了常態，風光無限：

1987年，飛鴿自行車以年產368萬輛雄居世界自行車生產廠的頭把交椅；

1992年，上海鳳凰貢獻了上海全市GDP的1%，成為當時上海實力最強的企業之一；

1991年到1992年，永久牌自行車達到業績的巔峯時期，銷售額達到13億元人民幣，成為上海納税榜上的第三名。

等到了 1993 年，中國的自行車保有量迎來了巔峯，已經達到了5 億輛之多，上海永久和上海鳳凰也在這一年分別上市。

一片大好之中，中國自行車市場逐漸飽和，同時也迎來了更加突出民營資本投資的改革開放第二階段——南巡講話，市場競爭陡然激烈。舊時的三大王者，在迅猛發展的賽道上剎車不及。

飛鴿率先掉隊。

90年代，橫把的山地車是潮流方向

1990年，天津經濟體制改革深入之後，大量民營資本進入自行車產業市場，產品的款式價格逐漸多元化起來，相比之下，顏色陳舊、款式單一的飛鴿牌自行車節節敗退。

此外，國企龐大的包袱也嚴重拖累着飛鴿的利潤情況。公司收入在短短五年間，由1987年的2.1億元下降至1991年的5947萬元，利潤不足千萬。1992年，飛鴿迎來史上首次虧損。1998年，飛鴿集團產量跌至谷底，連續5年虧損，累計達到3億多元。

1995年，上海永久股份開始走下坡路；1998年，公司出現成立以來的首次虧損；2000年，上海永久連續3年虧損；2001年，上海永久被暫停上市，後併入中路股份。

鳳凰則是因為聯營的緣故，為了追求產能，大搞貼牌生產，導致質量無限下降。在1994年創下利潤過億元紀錄後，上海鳳凰的經營急轉直下，到了1996年直接虧損了4930萬元。

面對業績下滑，“鳳永飛”為了扭轉局面，動作不斷，卻齊刷刷走進“不務正業”的道路。

2006年，大家發現上市13年之久的上海鳳凰改名了，新名字是“金山開發”。

這是因為2005年，上海市金山區國資委取得上海鳳凰36.92%股權，並將上海鳳凰轉型為房地產公司。公司業務範圍增加房地產開發與經營、物業、商業開發等。

“鳳凰牌”幾乎是自行車的同義詞

但是，即便是在那個房地產火熱的年代，身為自行車起家的上海鳳凰，也沒有在房地產市場蹭到任何便宜。

2006年，金山開發斥資1億元成立了金山商街，對金山海洋風情街進行改造。該公司自成立以來一直處於虧損當中，2007-2009年合計虧損43萬餘元。2010年，金山開發從金山商街中退出。

2015年11月，在地產行業混跡10年毫無建樹的金山開發，股票名稱變回“上海鳳凰”，宣告重新迴歸自行車行業。

2005年，改名之前上海鳳凰年營收達16.54億元，淨利潤為733萬元。10年後，改名之後的上海鳳凰年營收變為4.61億元，縮水超70%。淨利潤變為366萬元。

而彼時的上海永久路徑相仿，2001年，上海永久將54.07%股權轉讓給了上海中路集團。根據公司公告，其主營業務發生了較大變化，除了繼續做好原有傳統業務外，還要積極推動LPG燃氣助動車的上市銷售，保持保齡設備製造原有市場份額，並積極拓展全自動麻將桌和聚氨脂塑膠跑道等康體娛樂產品。

不過中路集團在改名字這件事情上頗為熱衷，2006年又將上市公司名稱改為“上海永久”，三年後的2009年，再次將上市公司名稱改為“中路股份”。

頻繁的折騰並沒有改變其自行車業務銷售的命運，2001年上海永久自行車產品銷售為3.29億元。2009年，其自行車業務營收為3.06億，不進反退。

而這時的飛鴿，過去的十年間，則一直在股權、改制等泥淖中，頭痛不已。

1998年，飛鴿實施了股份制改革，將整車生產從自行車廠中剝離出來，成立天津飛鴿自行車公司。1999年，飛鴿將國營改制成為集體企業，與原天津自行車廠完全剝離開來。2009年，飛鴿出資清退了各方股份，採取了“管理者持股”的運作模式，實現了國有控股、民營管理的模式。

不管是鳳凰、永久還是飛鴿，它們失去的十年，都是市場經濟中其他主體力量最寶貴的起步十年。

捷安特長期專注自行車市場

這十年間，捷安特、美利達等台灣地區品牌進入大陸，並迅速佔領高端市場。而這十年間，汽車和電動車的飛速發展，也愈發讓“鳳永飛”的生存空間日益狹小。

直到它們遇到了共享單車，終於看到了翻盤的希望。

2016年和2017年期間，很多自行車企業的業績數據都有了明顯的提升。

2016年，上海鳳凰營業收入漲36.76%至6.3億元，並在2017年翻番暴增至14.28億。兩年淨利潤分別為4000萬和5000萬。

2016年，中路股份實現營業收入 6.81億元，同比 3.77%；淨利潤 9036.50 萬元，同比 74.02%。雖然營業收入增幅不大，但是其中OEM（代工生產）自行車卻佔據了超過60%的比重。

2017年，這個比重又上升至65%。

導致自行車企業數據提升的真相只有一個——共享單車。

2016年下半年，共享單車在中國開始爆發，導致捷安特等傳統自行車廠受到了巨大沖擊。自從共享單車逐漸火熱後，捷安特在大陸每年的出貨量從300萬輛降至不足百萬輛。

共享單車雖然火熱，但並不直接介入自行車的生產，大多是採用代工方式採買。資本競爭，大量投放車輛，形成了龐大的代工生產規模，“鳳永飛”們垂涎三尺，紛紛下場撈金。

2016年12月，飛鴿與ofo合作生產共享單車，初期投放量為40萬輛；2017年年初，上海永久和優拜合作，生產共享單車，初期投放量是10萬到20萬輛；上海鳳凰則拿下了ofo出海計劃中海外訂單，負責生產硅谷、倫敦的共享單車。

後來的事情，人盡皆知。

資本像潮水一般湧來又退去後，小黃車、小藍車、小綠車成了路邊的垃圾，在自行車廠家的倉庫中也是堆積如山。

自行車生產企業的業績隨之粉碎。2018年，上海鳳凰營業收入同比減少了46.68%，歸屬母公司的淨利潤同比減少73.73%。

2018年中路股份的業績報告內，OEM（代工生產）產品的營收比重迅速降至不足50%。2019年的業績報告中，進而刪掉了關於這個產品的表述。

小黃車們消失了，給代工廠們留下了一地雞毛。

共享單車給自行車行業帶來的是希望和混亂

2018年，上海鳳凰發佈公告稱，已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ofo支付拖欠貨款6815.11萬元。

2019年2月21日，北京法院審判信息網發佈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判定ofo運營公司東峽大通（北京）管理諮詢有限公司在十日內向天津飛鴿車業發展有限公司支付貨款7271萬元，並支付違約金778.9萬元。

至於ofo有沒有錢支付，是需要打一個問號的。畢竟，還有無數的消費者押金在前面排隊。

在下注共享單車這件事情上，捷安特的態度和“鳳永飛”截然不同。2017年有媒體發佈“捷安特可能被OFO收購”的信息，之後捷安特迅速否認，並聲明稱“捷安特向來專注本業並重視維護捷安特品牌形象”。

捷安特是有這樣的底氣的。

今年3月份，捷安特公佈了2021年業績，公司銷售額和利潤均創歷史新高，全年銷售額約合人民幣180億元，比2020年增長了17%。税後淨利潤為人民幣13.1億元，較2020年增長了19.8%。

其實不光捷安特，近兩年來自行車行業均遇到了有史以來的“第二春”，成了為數不多的享受“疫情紅利”的行業。

2021年，上海鳳凰營業收入同比增長49.59%達20.58億元，幾乎到了歷史最好水平，同時淨利潤也同比增長71.26%。

據Research And Markets數據，2020年全球自行車市場價值為437億美元，受疫情影響帶來的增長預計持續5年甚至更久，保守預計全球自行車市場價值將在2027年達到823億美元，樂觀預計2027年將達到1405億美元。

自行車消費已經進入健康時尚的新時代

到了自行車發展的4.0時代，人們對其需求已經從出行代步延展開來，賦予了更多健康、社交、娛樂等功能和屬性。這讓市場變得富有新的商業邏輯和變量。

對於在前三個時代已經掉隊的“鳳永飛”來説，現在是一個好的時代，也是最後的機會。

本文為專欄作者授權創業邦發表，版權歸原作者所有。文章系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創業邦立場，轉載請聯繫原作者。如有任何疑問，請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