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八月政變”中的葉利欽
1991年12月8日,曾經無比強盛的蘇聯終於在事實上走完了74年的生命歲月。三個地方加盟共和國的領導人,齊聚在白俄羅斯首府明斯克,共同商討蘇聯的最終命運。“八月政變”後,作為蘇聯核心力量的蘇共被迫停止一切活動,整個國家自此陷入了空前的混亂。而更加糟糕的是,多股分裂勢力趁機紛紛現身活動,且都異常的活躍。伴隨着各個加盟共和國陸續宣佈獨立,蘇聯這座大廈也處於即將傾倒之際,俄羅斯總統葉利欽開始謀求一種新的政治體制,來徹底取代過去的蘇聯。
(圖)《別洛韋日協定》簽定:從左至右依次是克拉夫丘克、舒什科維奇、葉利欽
12月7日下午5點,葉利欽一行人來到位於白俄羅斯別洛韋日森林公園深處的國家別墅,會見以克拉夫丘克總統為首的烏克蘭代表團。晚上7點左右,俄羅斯、烏克蘭和東道主白俄羅斯三方代表開始一起共進晚餐。餐桌上,葉利欽與克拉夫丘克總統之間的火藥味十足,雙方激烈的交鋒充斥了整個宴會期間。葉利欽總統堅持要建立一個新的聯盟,雖然舊聯盟已經徹底不復存在,但前蘇聯各加盟國不能從此分道揚鑣,否則便不會得到子孫後代或建立這個國家的那些前輩的原諒。
(圖)“八月政變”中,戈爾巴喬夫的畫像被民眾打了個大大的叉,這位蘇聯第一位也是最後一位總統早已民心盡失
可是,坐在葉利欽對面的克拉夫丘克總統卻一直緊皺雙眉,他從心底就堅決反對任何形式的新聯盟建立。他一邊滿臉堆笑地喝酒,一邊平靜地將葉利欽的所有建議全都否定掉。克拉夫丘克總統最後表示:烏克蘭人民已經進行過全民公決,最終確定要走自己的道路——徹底地獨立。因此,烏克蘭是不需要任何聯盟的,而他自己也自然不會簽署任何新文件。葉利欽與克拉夫丘克的交鋒就這樣一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當晚飯時間即將結束之際,兩位總統的談話也基本進入到了一個“死衚衕”中。
(圖)“八月政變”中,開進莫斯科紅場的坦克
然而,峯迴路轉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之前一直處於沉默中的烏克蘭總理福金打破了沉默。根據一般的政治禮節,福金是不能直截了當地反駁自己國家總統,並提出不同意見的。所以,他採取了迂迴的方法,開始陳詞大講俄羅斯、烏克蘭和白俄羅斯三國的地緣親情和兄弟情義。再利用一番祝酒詞和蘇聯客觀詳細的經濟數據,極為得體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各個加盟國之間的經濟聯繫如此緊密,當然是誰也離不開誰的。克拉夫丘克總統聽完後,態度開始變得軟化:“既然大家都想簽約,可能我們確實不該就此分道揚鑣,漸行漸遠。”
(圖)《別洛韋日協議》簽訂現場
至此,三國首腦之間的會談終於走上了正軌。俄羅斯、烏克蘭和白俄羅斯三國隨即簽約,謀求建立一種類似英聯邦的架構來取代蘇聯。於是,獨立國家聯合體就這樣匆忙成立了,僅僅是3個人花費了短短的2天時間而已。《別洛韋日協議》雖然已經簽訂,但葉利欽等三國首腦心裏,卻還都有一個令人膽顫心驚的疑慮:戈爾巴喬夫會不會動用武力來阻止蘇聯的解體。這種擔心其實是極有道理的,因為葉利欽等與會者後來才知道,和他們一起參加這次會議的白俄羅斯克格勃主席舍爾科夫斯基是堅決反對蘇聯解體的,因此他每隔幾小時便會給戈爾巴喬夫打去電話,彙報會議現場的一切情況,並曾極力向戈爾巴喬夫建議:讓蘇聯軍警迅速採取行動,逮捕這裏所有的參加會議者。
(圖)流血事件
然而,此時的戈爾巴喬夫對此早已有心無力。因為自從“八月政變”後,他就已經調動不了任何的蘇聯軍隊了。晚宴結束後,已經有些喝得搖晃的葉利欽正蹣跚走向自己的房間。突然,醉醺醺的俄羅斯總統不慎在樓梯上絆了一跤,仰面朝天地就要摔下去。危機關頭,走在他身後的舒什凱維奇機警地扶了葉利欽一把。而如果當時葉利欽真的摔了下來,那麼這場領導人間的會晤將極有可能以另一種結果載進史冊。當葉利欽安全回到房間後,蓋達爾、科濟列夫、沙赫賴、米亞斯尼科維奇和克拉夫丘克五人一起來到蓋達爾的房間裏,由於烏克蘭方面遲遲無人到來,他們決定先幹起來,開始連夜草擬簽約文件。
(圖)哭泣的戈爾巴喬夫
在這份世界著名的“文明離婚”文件中,蘇聯就像是一座大屋子,大家分家時都必須保持文明和剋制。不要摔屋裏的器皿,也不要互相吵架,要對子孫後代們負責,且問心無愧。大家要文明分享,儘量不破壞以後能公用的運輸、能源和通訊體系。草擬協議的工作進行了7個小時,協議規定了獨聯體國家間合作的基本內容:包括政治、經濟、軍事和運輸等。協議擬定結束時,全蘇聯的人民早已進入了睡夢之中。可別洛韋日國家別墅中的所有與會者都已經知道,蘇聯的末日轉眼間即將來臨。
(圖)爭論中的戈爾巴喬夫和葉利欽
12月8日中午,《別洛韋日協定》的文本已經起草就緒。而三國簽字儀式也僅僅持續了很短的幾分鐘,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蘇聯便因此而瞬間解體。儀式完成以後,有人建議要讓戈爾巴喬夫第一時間便獲知協議的結果,但這時卻已經沒人願意給他打去電話。最後在大家的推舉下,東道主舒什凱維奇撥通了戈爾巴喬夫的電話。接通後,戈爾巴喬夫卻拒絕與舒什凱維奇講電話,而是強烈要求與葉利欽談一談。葉利欽接過電話後,語氣強硬地對戈爾巴喬夫宣佈:“蘇聯已經解體,你必須要馬上辭職!”俄羅斯總統根本就不容許戈爾巴喬夫爭辯一個字。
(圖)戈爾巴喬夫辭職後,因此生活所迫,曾給奢侈品LV做的商業廣告
面對葉利欽的強勢,戈爾巴喬夫已經徹底無計可施,只好略顯無恥地向葉利欽提出自己的最後要求——辭職以後的生活待遇問題:退休金、保鏢、別墅、秘書和汽車,一樣都沒有少。葉利欽聽完後極為憤怒,大聲地對着電話喊道:“戈爾巴喬夫先生,我們在談論國家命運,而您卻提出了您的退休金問題!?好吧,我們會給你退休金的——4000盧布每個月。”其實,這個收入在當時來説還算不錯。不過可惜的是,可憐的戈爾巴喬夫先生後來卻趕上了俄羅斯災難性的通貨膨脹。這使得到1994年時,前蘇聯總統每月4000盧布的退休金,便只相當於可憐的2美元了。
(圖)蘇聯解體後,阿塞拜疆首都巴庫,人們正在清除蘇聯印記
1991年12月25日,無力迴天的戈爾巴喬夫辭去了蘇聯總統的職務,履行了蘇聯解體的法律手續。26日凌晨,克里姆林宮上空飄揚了74年,飾有錘子、鐮刀和五星的赤紅蘇聯國旗緩緩落下。幾分鐘後,原來的位置便被三色的俄羅斯國旗所取代。在這樣寒冷的冬夜裏,一個紅色時代靜悄悄地戛然而止。
(圖)蘇聯國旗降下,俄羅斯國旗升起,一個時代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