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美國最高法院將迎新面孔，或許又是新一輪爭鬥的開始

2022年2月25日，美國總統拜登宣佈提名哥倫比亞特區巡迴上訴法院法官凱坦吉·布朗·傑克遜為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接替即將退休的佈雷耶大法官。年近84歲、在最高法院履職逾27年的佈雷耶是美國20世紀最後一位被任命的大法官。他此時宣佈退休是為了在今年中期選舉前給拜登機會以鞏固最高法院中的自由派勢力。作為民主黨對司法權塔尖的一次“戰術換人”，傑克遜的任命最終獲得參議院批准的結果並無太大懸念，因為目前由兩黨平分秋色的參議院即使按照黨派劃線，投出50:50的平局，參議院議長、副總統哈里斯手中的一票也能幫助傑克遜安全過關。

↑當地時間3月21日，凱坦吉·布朗·傑克遜在華盛頓出席了國會參議院司法委員會舉行的首場提名聽證會，並在聽證會上宣誓。圖據中新社

3月21日，傑克遜開始經受美國參議院司法委員會聽證質詢，過程中既有交鋒應變，也有淚水滑落。但對於議員提出的敏感問題，傑克遜多采取回避或模糊回答。在當前政治極化氛圍下，聽證會絕非闡釋自身司法哲學的恰當場合。在反對黨派議員的“圍獵”下，被提名者回答稍有不慎便會弄巧成拙。經過漫長而繁雜的聽證程序，參議院司法委員會於4月4日投票作出了11:11的平局表決。隨後，參議院以53:47的投票將傑克遜的任命批准程序推至全院會議。共和黨參議員蘇珊·柯林斯、麗薩·穆爾科斯基、米特·羅姆尼在此程序性投票中支持了傑克遜。“以53票獲得通過”也可能是參議院批准對傑克遜任命的最終表決結果。

不到一年前，傑克遜剛經歷了一次“以53票獲得通過”。2021年1月，拜登上台之初便提名哥倫比亞特區巡迴上訴法院法官梅里克·加蘭擔任司法部長。2021年3月，參議院批准了對加蘭的任命。同月，拜登提拔時任哥倫比亞特區聯邦地區法院法官的傑克遜來填補加蘭履新留下的缺位。2021年6月14日，美國參議院以53:44的投票結果批准了對傑克遜的任命。投贊成票的除了全部50位民主黨參議員外，還有共和黨參議員柯林斯、穆爾科斯基，以及林賽·格林厄姆。目前，格林厄姆已明確反對任命傑克遜為最高法院大法官。柯林斯、穆爾科斯基與羅姆尼則表示將投贊成票。值得注意的是，後三位共和黨參議員都在2021年初國會山騷亂後對特朗普總統的第二次彈劾中“倒戈”民主黨一方，投票贊成定罪。

從2021年6月傑克遜由哥倫比亞特區聯邦地區法院晉升至巡迴上訴法院算起，意味着她將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再度晉級。雖然任職於巡迴上訴法院是登頂最高法院的重要台階，但傑克遜在聯邦司法體系中被“火箭式提拔”仍有些特殊。當前美國最高法院的9位大法官中，除卡根以外的8位大法官皆來自巡迴上訴法院。他們在巡迴上訴法院履職時間平均約為7年零7個半月。其中最久者阿利托大法官在第三巡迴上訴法院任職15年零9個月；最短者托馬斯大法官在哥倫比亞特區巡迴上訴法院任職1年零7個半月。而傑克遜的時間比同是非裔的托馬斯大法官還短了約一半。

傑克遜快速晉升的背後，是民主黨試圖儘可能降低參議院批准程序的阻力，使批准過程中因黨爭出現的變量相對可控。畢竟不到一年時間，參議院原班人馬才對傑克遜進行了一番考量。前一位被任命的巴雷特大法官有相似情況。特朗普在執政首年（2017年）將巴雷特任命至第七巡迴上訴法院擔任法官。2020年9月金斯伯格大法官在任上去世，共和黨為趕在當年大選前突擊任命一位保守派大法官，減少民主黨的阻撓，故選中了才通過“試煉”不久的巴雷特。

相比傑克遜，2021年出任司法部長的加蘭法官則沒那麼順利。奧巴馬執政時期，作為資深法官的加蘭曾多次進入大法官提名人選範圍。前兩次機會，奧巴馬都未提名加蘭，而是選擇了更能彰顯民主黨色彩的索托馬約爾（少數族裔、女性）和卡根（女性）。第三次機會，即2016年2月最高法院因斯卡利亞大法官去世出現空位，奧巴馬終於提名了加蘭。然而，由於參議院當時受共和黨控制。在參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康奈爾的阻攔下，對加蘭的任命被擱置到該屆國會屆滿而最終過期。本屬於加蘭的、進入最高法院的機會，最終歸屬由特朗普提名的戈薩奇。

傑克遜早年曾擔任佈雷耶大法官的助理，她很快將接替佈雷耶大法官的位置，但無法替代也不必替代佈雷耶。例如，佈雷耶可能是當前最高法院中最關注美國以外世界的大法官，這一特點就很難被傑克遜延續。當然，傑克遜進入最高法院有許多標誌性意義，包括她將是美國曆史上首位非裔女性大法官、第3位非裔大法官、第4位少數族裔大法官、第6位女性大法官，也意味着美國最高法院中在任少數族裔大法官首次達到三分之一，在任女性大法官人數增至4人。傑克遜進入最高法院後，將成為當前最年輕的自由派大法官，其政治影響力會遠遠超過拜登的任期。從美國黨派政治的視角來看，這或許又是新一輪爭鬥的開始。

作者 陳長寧（四川大學美國研究中心主任）

編輯 官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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