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為什麼要掃墓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答案
清明,是一場盛大的“狂悲”。
又是一年春草綠,又是一年清明時。
人間四月,梨花風起,今天的主旋律,是相聚,也是別離;是哀思,也是安慰。
小時候跟着大人去掃墓,聽着他們年復一年講着相同的故事,心裏多少有點不以為意,更感興趣的是那一套“描漆、換紙、上香、燒紙錢、放鞭炮”的儀式。
直到自己年歲漸長,當初講故事的大人們,有些也已成為了別人口中的故事,才漸漸明白:
清明,承載了無數思念和悲歡;而掃墓,既是對先人的禮敬,更是對自己心靈的安撫。
白居易有詩云:“棠梨花映白楊樹,盡是生死別離處。”
清明的底色裏,帶着一絲化不去的憂傷。
這一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掃墓。帶上祭品,拎起鐮刀,扛着鋤頭,一大家子浩浩蕩蕩地出門去。
在路上,長輩們往往會念叨起往年的軼事,或是追憶從前,或是感嘆時光,言語間多伴隨着幾分感慨與唏噓。
到了先人墓地,一家老小齊動手,一番砍枝鋤草、翻溝培土之後,再擺上祭品,換掉符紙,描上紅漆,把舊墳修繕一新。
然後長輩們點上香,引導孩子們相繼跪拜,嘴裏唸叨着祖先保佑之類的話,神情莊重。
祭拜之後,大人們會給孩子們説説先人的故事,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祖先從哪裏來,經歷過什麼,又到了哪裏去。
曾看過一句話:人這一輩子啊,只有站在了先人墳前,才真正想得明白自己的根在哪裏。
我們行走在這人世間,就像風箏飄蕩在空中,根,就是那條牽引着我們的線,給予我們前行的底氣,和疲憊時的依靠。
我們講究“落葉歸根”,無論你去了多遠的遠方,根在哪,魂就在哪。
一位同事説,在他的家鄉,每年清明掃墓時有個必不可少的儀式——燒祭文。
祭文上記載着着先人的生平功績,和後人的一些基本信息,如身份、姓名、性別等。
他們認為,通過燒祭文,可以告慰先人,讓先人知曉其後世傳承,也讓後人銘記自己的根在何處。
掃墓,是我們對於先人的祭奠和思念,也是我們心靈的寄託、情感的釋放。
清明,就是一個能輕易拉扯出無數回憶的日子。它讓你記起你的來處,記起你的先輩,記起那些早已被時間抹去痕跡的過往和思緒。
《尋夢環遊記》裏説,人的一生會死三次:
第一次是他斷氣時,從生物學上他死了。
第二次是他下葬時,人們來參加他的葬禮,懷念他的一生,在社會上他死了。
第三次是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了,那時候他才真正地死了。
生命的終結不是死亡,而是遺忘。
就像史鐵生在《奶奶的星》裏提到,幼年時奶奶對他説過一句話:“人死了,就變成了一顆星。地上死一個人,天上就多一顆星。”
每當抬頭看到星星,史鐵生就會想起奶奶。星星在,奶奶便在。
思念的人永遠不會死去,他們只是換了個地方,活在了人心裏。
林清玄曾説:“如果人能快樂的歸去,死亡就不能殺人,反而是人殺掉了死亡。”
清明,是一個直面死亡的節日。
而我們,往往都缺少直面死亡的勇氣。因為我們,永遠也做不好與親人永別的準備。
一位網友曾經分享過她的故事:
姥姥去世的那一天,媽媽抱着我哭了好久,她像個孩子一樣嗚咽着説:“媽媽再也沒有媽媽了。”那時還小,只因為失去了一位很愛我的老人而感到難過。直到長大後看到這樣一句話:“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才猛然體會到媽媽那天的心酸。
在我們的傳統文化裏,對於死亡總是諱莫如深。
4不吉利,所以4樓要被叫成3A;死不能説死,要説“走”;筷子不能直插在米飯上……種種忌諱,表明了我們長久以來對於死亡的迴避與畏懼。
清明最可貴的地方,就是它給了我們一個直面死亡、學習告別的機會。
記得一位長輩曾經説過一句話:“如果沒有遺憾,也許我們也不會思念。”
佇立於墳塋之前,回想起墓主人的一生,無論跌宕起伏,還是平平無奇,難免多少有些遺憾和唏噓,但那都是最真實的人生滋味。
生老病死,自然輪迴,不曾偏袒任何人。我們無法左右生死,但總該坦然面對離別。
從我們出生開始,生命就已定下了“分離”的基調——出生時與母體子宮的分離,步入婚姻時與原生家庭的分離,漸入中老年時與蓬勃生命力的分離……
我們,就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分離中成長,也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告別中成熟。
如海子所説:“告別是通向成長的苦行之路”。
每一次分離,都意味着人生翻過新的一頁。你總要學會告別,才能過好這一生。
一年一清明,一歲一追思。經歷過生離死別,才更懂得愛與珍惜。
告別不意味着遺忘,而是學會坦然接受遺憾,走向人生的新一段旅程。
所以清明時節裏,在掃墓之餘,更多的是親朋之間的寒暄,長輩們談論家長裏短,孩童們嬉笑玩鬧……生死悲歡的交織,從未有一刻如此時這般協調。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好好活着,就是對死者最好的告慰。
清明,就是讓我們學會以愛告別,以愛相處。
知乎上曾有人問:清明為什麼一定要回家?
有個高贊回答是:親人們各自為生活而奔忙,趁清明祭奠先人,大家聚一聚,聯絡感情,很是必要。否則,父母不在了大家就會逐漸疏遠,即便單單為了相聚我也會回去的。
是啊,對於身在他鄉的人來説,每一個節日都有一個相同的意義,那就是“回家”。
清明時節,不只有紛紛春雨,更有紛紛歸家人。
平日裏或許天南海北、各自奔忙,趁着清明聚上一聚,哪怕只是隨便嘮叨幾句,也顯得彌足珍貴。
我們清明回家的目的,並不只是為了在先人墳前上一炷香,更是對自己心靈的慰藉。
于丹曾説:“清明節時分,往往是洗心之時。”
清明,是一場盛大的“狂悲”。
平日裏壓抑慣了的大人,終於有理由宣泄情感,不必再努力扮演一個“情緒穩定”的成年人。
2500多年的儒家文化浸染之下,我們習慣了“克己復禮”,提倡“喜怒不形於色”,這固然算不上錯,卻也切斷了我們傾訴的慾望和途徑。
那些平日裏無法傾訴的悲哀,唯有藉着清明哀思的契機,才得以一股腦地傾瀉出來,再不必擔心別人異樣的眼光,也沒人再勸你隱忍,何其難得!
就像在外人眼中一向豁達、坦蕩的季羨林先生,卻也在90歲高齡回鄉掃墓時,撲通一下跪倒在父母墳前,不住磕頭。
回京後,他提筆寫下長達2.4萬字的《故鄉行》,説:“娘啊,這恐怕是你兒子最後一次來給您掃墓了,將來我要睡在您的身旁!”
工作、生活的疲憊與壓力,都且暫拋一邊。此刻,你只需成為你自己。
清空心靈的垃圾,才可見柳暗花明。清明,就是中華民族一場自我療愈的心靈Spa。
猶記得小時候掃墓,臨近尾聲時,大人們會點燃一串鞭炮,此時膽小的孩子早已捂上耳朵,也依然擋不住那一陣“噼裏啪啦”的響聲。
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或許也是大人們壓抑了許久的吶喊,響完了,心裏也就敞亮了。
如今雖已不再燃放鞭炮,但也總能想起從前畫面。
大山深處,紙煙四起,鞭炮聲此起彼伏……一聲聲,那麼遙遠,又那麼清晰。
清明掃墓,不止是對死者的祭奠,更是生者給予自己的一場安慰。
説到底,死者在生者的人世間,是沒有位置的,人間的煙火與他們已無瓜葛。唯有墳前一炷香,寄託着生者的哀思。
嫋嫋塵煙起,帶着人間的悲痛與愁苦,風吹過,便也跟着消散。
梨花風起又清明,今年你回鄉掃墓了嗎?與你同行的人是誰?你又在思念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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