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衝突以來的圖書出版業：《歐洲之門》熱銷，作家呼喚和平
發生於俄羅斯與烏克蘭兩國之間的軍事衝突目前仍在持續中，這一場俄烏衝突自爆發起便牽引着人們的注意力。圖書出版行業也隨之發生着變化。
譬如，世界各地一些主要的書展因此調整展覽合作計劃。不同書展的回應也存在差異，法蘭克福書展將暫停與俄羅斯出版機構的合作，將於3月21日-24日舉行的博洛尼亞童書展則表示，不會改變繼續邀請俄羅斯出版商的計劃，“我們不會完全因為正在發生的衝突而苛責出版商，我們和全球各個國家的出版人士站在一起，包括烏克蘭的，也包括我們在俄羅斯的圖書業同仁”。
當然，同樣受影響的還包括圖書銷售市場。尤其是，在此前還算比較冷門的《The Gates of Europe: A History of Ukraine》在亞馬遜等電商網站銷量直線上升，成為最暢銷的歷史之作之一，位於多個圖書類別分區的銷售排行榜前列，甚至為銷售之冠。該書中文版《歐洲之門》在國內的銷售量也一樣上升。此外《東歐簡史》《烏克蘭與俄羅斯》也是當前的暢銷書。這些圖書成為暢銷書，是人們把閲讀作為了解俄烏歷史方式的反應，而在這背後則是人們對沖突的關注，以及對和平生活的呼喚、珍視。
在下文中，我們以觀察的視角整理了過去一週圖書出版行業的動態。
撰文｜劉亞光
01
書展
據《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報道，波羅的海國家（愛沙尼亞、拉脱維亞等）的圖書出版業向博洛尼亞、倫敦、法蘭克福三大國際書展分別發出公開信，表示將中斷與俄羅斯的聯繫。
法蘭克福書展負責人尤爾根·布斯（Juergen Boos）於2月28日發表聲明，將在法蘭克福書展中暫停與俄羅斯出版機構的合作，並表示將對烏克蘭當地的出版業進行扶持，計劃在今年為烏克蘭出版商開設“暑期學院”。此外，亦有機構表示並不會完全排斥與俄羅斯出版商的繼續合作。例如原定於今年3月21日-24日舉行的博洛尼亞童書展，這一創始於1964年的意大利書展已經持續舉辦54屆，目前也是業內人士公認的全球規模最大、最具權威和影響力的童書展覽。
意大利博洛尼亞童書展。
據英國雜誌Bookseller報道，博洛尼亞童書展此次的項目總監埃琳娜·帕索利（Elena Pasoli）表示，目前展覽“不會改變繼續邀請俄羅斯出版商的計劃”，最終決定將另討論。
“我們不會完全因為正在發生的衝突而苛責出版商，我們和全球各個國家的出版人士站在一起，包括烏克蘭的，也包括我們在俄羅斯的圖書業同仁——他們此時會發現自己處在異常困難和痛苦的境地。”
——埃琳娜·帕索利
同時，烏克蘭主要書展阿森納國際圖書節（International Book Arsenal Festival）的負責人之一 Yulia Kozlovets 也將成為2022 年博洛尼亞童書展評審團成員之一。在Publishers Without Borders（出版商無國界組織）的社交媒體頁面上，博洛尼亞童書展也發佈消息，表示在持續密切關注烏克蘭當下的事件，並“向我們行業中的每個人表示同情和支持。我們的使命是和全球圖書業一同，在各國人民、各種文化之間架起橋樑”。
俄羅斯電影《烈日陽光》（Солнцепёк 2021》劇照。
此外，多個跨國圖書出版組織也都表達了對此次軍事衝突的意見，主要批評者包括歐洲出版商聯合會（The Federation of European Publishers）、歐洲作家委員會（The European Writers Council）、國際筆會（PEN International）和意大利出版商協會（The Italian Publishers Association）等。
據《出版人週刊》，法蘭克福書展的監督機構德國Börsenverein 集團發表聲明稱，他們呼籲停止敵對行動，保護和平。歐洲出版商聯合會則表示“我們相信文學能夠促進和平，讓歐洲公民在多樣性中走向團結”。
烏克蘭電影《切爾卡瑟》（Черкаси 2019）劇照。
國際出版商協會（International Publishers Association，以下簡稱IPA）於3月1日在官方網站發表公開信回應，秘書長何塞·博爾吉諾（José Borghino）在公開信中表示，他們將以最強烈的態度支持和平，“我們的第一屆國際出版商大會的最終目的之一，就是促進國家之間的和平，自IPA於1896年成立以來，125年間，這一點不會有任何改變”。現任 IPA 主席 Bodour Al Qasimi 則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補充表示：
“IPA 應與世界各地處於危難中的出版商站在一起。在和平時期，書籍具有強大的凝聚力。而在衝突時期，書籍在維持希望、支持和解、鞏固和平方面則顯得更為重要。”
據《衞報》報道，另一封文化人物公開信——國際筆會公開信有多達1000多名簽署者，其中包括阿列克謝耶維奇、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奧爾罕·帕慕克在內的多名為大眾所熟知的作家。阿特伍德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她參與了多倫多的抗議遊行。國際筆會官方網站發佈了這封公開信，“緊急呼籲各方結束上週開始的此次流血事件……和平必須佔上風”。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圖為紀錄片《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筆耕不輟是為力》（Margaret Atwood: A Word after a Word after a Word is Power 2019）畫面。
02
圖書銷售
受俄烏衝突影響，與烏克蘭和俄羅斯相關的圖書都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例如，國內外多個書單提及的《歐洲之門》，該書作者沙希利·浦洛基是哈佛大學的烏克蘭研究學者，目前擔任哈佛大學烏克蘭研究所所長。浦洛基生於俄羅斯併成長於烏克蘭，如今則在美國高校工作，多重身份使他善於運用跨文明的眼光，聚焦文明碰撞的視角分析烏克蘭當下面臨的困境及其歷史根源。在電商亞馬遜網站的“俄羅斯歷史”分區，該書的英文版《The Gates of Europe: A History of Ukraine》目前高居銷售榜第一。
亞馬遜上的《歐洲之門》條目。
《歐洲之門》中文版（中信出版社·新思文化，2019年3月）書封。
在亞馬遜的“國際政治”分區，排名銷售榜第一的同樣是相似主題的《烏克蘭與俄羅斯》（Ukraine and Russia: From Civilied Divorce to Uncivil War），作者為加州大學河濱分校政治學教授保羅·達裏埃尼，該書從地緣政治的角度剖析了烏克蘭-俄羅斯、烏克蘭-西方之間的關係。作者認為，由於後冷戰時期歐洲內部發展目標不協調等因素，這幾組關係的衝突面臨惡化的風險。
亞馬遜“國際政治”分區圖書銷售量排行。
同樣位列暢銷榜的也包括《東歐簡史》（History of Eastern Europe）等以東歐為主題的通識之書。
就國內的情況來看，烏克蘭和俄羅斯相關主題的圖書銷量在短期內都有上升，包括南京大學出版社的《民族的重建：波蘭、烏克蘭、立陶宛、白俄羅斯，1569-1999》、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旗下品牌索·恩的《敖德薩的歷史：一座夢想之城的創造與死亡》、中信出版社的《歐洲之門》等。其中，社科文獻出版社的營銷編輯表示，《敖德薩的歷史：一座夢想之城的創造與死亡》在京東和天貓自營店的瀏覽量、加購量於短時間內急速上升，目前該書在噹噹上已調為“預售”。中信出版社·新思文化的營銷編輯則表示，從上週四到本週二，《歐洲之門》一書預售了4000多冊，各電商目前處於斷貨狀態，出版社也從上週末開始緊急加印19000冊左右，正等待入庫。
《民族的重建：波蘭、烏克蘭、立陶宛、白俄羅斯，1569-1999》，[美]蒂莫西·斯奈德 著，潘夢琦 譯，南京大學出版社·三輝圖書，2020年1月。
03
書單
從圖書銷售可以看到，在複雜的國際軍事政治博弈之外，對於遠離衝突地點的人們來説，閲讀成為了解世界衝突的一種方式。
而Lithub等眾多國際媒體近期也推出了針對不同問題的薦讀書目，除了前文提到的部分圖書，被提得較多的還包括拉詹·梅農（Rajan Menon） 和尤金·B.魯默（Eugene B. Rumer）的《烏克蘭衝突》（Conflict in Ukraine: The Unwinding of the Post-Cold War Order），該書英文版出版於克里米亞危機之後的2015年，將此次危機置於歷史的視角之中，分析其給烏克蘭與俄羅斯、西方之間的關係帶來的挑戰。出現在多個書單的也包括亞當·希金特博姆（Adam Higginbotham）的《切爾諾貝利的午夜》，它幫助讀者理解現代烏克蘭歷史繞不開的一章——切爾諾貝利事件。該書去年已由“一頁”引進中譯本。
《烏克蘭衝突》（Conflict in Ukraine: The Unwinding of the Post-Cold War Order）書封。
推薦書單的媒體也特別提到了切爾諾貝利事件對於思考現代烏克蘭相關問題的重要性，在《切爾諾貝利的午夜》外，浦洛基的《Chernobyl: The History of a Nuclear Catastrophe》（中譯本《切爾諾貝利：一部悲劇史》由廣東人民出版社·萬有引力出版）、白俄羅斯作家阿列克謝耶維奇的《切爾諾貝利的悲鳴》等也被提及。在理論、歷史研究之外，記者安娜·裏德（Anna Reid）在1997年、2015年出版或再版過的作品《邊境》（Borderland）也被多次提及，這本書聚焦烏克蘭人構建身份與民族認同的問題。同樣被提及的，還有一部非虛構作品《戰時》（In War time），該書用紀實的方式書寫了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之後烏克蘭國內出現的一系列衝突。
參考鏈接：
https://www.thebookseller.com/news/bologna-sympathetic-to-ukrainian-publishers-but-undecided-on-russian-presence
https://www.publishersweekly.com/pw/by-topic/international/international-book-news/article/88619-russia-s-war-of-words-with-ukraine.html
https://www.publishersweekly.com/pw/by-topic/international/international-book-news/article/88645-ukraine-update-frankfurt-suspends-work-with-russia-ipa-responds.html
https://lithub.com/understanding-the-ukraine-crisis-a-comprehensive-reading-list/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22/feb/28/margaret-atwood-joins-writers-condemning-russian-invasion-of-ukraine
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22/02/25/books/ukraine-books.html
https://www.internationalpublishers.org/copyright-news-blog/1190-ipa-response-to-ukrainian-publishers-and-booksellers-association
https://pen-international.org/news/nobel-laureates-writers-and-artists-worldwide-condemn-russias-invasion-of-ukraine
本文為獨家原創內容。記者：劉亞光；編輯：挪冬；校對：劉軍。封面題圖為當地時間2月28日，烏克蘭難民抵達希臘雅典，圖/IC photo。未經新京報書面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