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 · 散文】住進心裏的“錶針”

入伍前，知道部隊時間觀念強，我特地準備了塊手錶。新兵連第一次隊列訓練，包括我在內的幾個新兵着裝不合格，就是因為手腕上多了這“飾品”。隊列訓練不能戴錶，我乾脆把手錶鎖進櫃子。

軍姿一站一小時，班長報時間：“就剩10分鐘了，大家咬緊牙關，堅持住！”那時候，我眼前彷彿就有錶針在轉，可那“錶針”轉得真是慢啊，不知是因為時間難熬還是班長“善意的謊言”，反正感覺那10分鐘甚是漫長。

後來新兵下連到了集訓隊，班長名叫王寶東，人高高壯壯的，微胖的臉，嘴角一咧就是滿面笑容。這笑容讓我們身心瞬間放鬆下來，坐了一整夜綠皮火車，到達營區時已是人困馬乏，班長為迎接我們也忙活了一上午，於是吃過午飯，我們倒頭就睡很快進入夢鄉。再一睜眼，只聽到排長一聲響亮的集合哨——全班都睡過頭了！

大家匆匆忙往樓下跑。班長很尷尬，排長也有點蒙：報到第一天就出這麼大洋相，沒有先例啊！被子顧不上疊，屋漏偏逢連夜雨，碰巧撞上內務檢查，場面可謂慘不忍睹。集訓第一天，我們就集體“光榮上榜”。直到現在，連隊指導員還不時調侃：“要是論心齊，誰也比不過你們班！”

晚上開會，總結第一天的非常表現，班長收起臉上的笑容，和我們“約法三章”：一是班裏必須有塊帶鬧鈴的表，二是第一個起牀的要叫醒全班，三是把一日生活制度時間表爛熟於心。班裏隨即進入“戰時狀態”，我因為有塊表順理成章成為班裏的報時員，那塊表也隨之“重出江湖”。

“錕，幾點了？”“站崗幫我定個鬧鈴。”“一會兒跑步幫我掐個時。”這塊表成了班裏的寶貝，錶針滴答滴答明快地轉圈圈，我們每天的訓練生活也井然有序地進行着。

半小時洗漱和打掃衞生、8小時正課，2分鐘內跑完400米、3分鐘搞定全身防護、1分半完成拆槍……兵貴神速，一個個數字塑造的時間觀念是走向合格軍人的第一步。時光流轉，錶針轉了一圈又一圈，我也從新兵成為老兵。

後來因為錶帶損壞，那塊手錶也光榮“退休”了，儘管不再依賴手錶，“錶針”卻住進了我心裏。應對一日生活只需聽着哨音，緊急集合、戰備拉動竟也能夠從容不迫。幾次夜訓後延時起牀，我仍在6點“自然醒”，走進水房偶遇一二戰友，我們默契地相視一笑。

除了時間點，“錶針”也有別的象徵意義。它是跑重裝五公里時，每跑過一圈彼此的加油鼓勁；它是做俯卧撐時全排每人輪流喊10個數，不知不覺已經做到200個的欣喜；它是冬訓時在徹骨寒風中一絲不苟練操作，夏訓時大汗淋漓學專業……這些“錶針”似乎都指向同一個含義：即便過程痛苦難熬，但只要熬過最艱難的時刻，時間一到，便可豁然開朗、得勝而還，人生不也如此嗎？

曾有人説，看一個人自不自律，就看他能不能立馬説出今天是星期幾。我想，若是問一名軍人，他一定連每天幾時幾分該做什麼都能説得明明白白。這就是“錶針”已刻進心裏。

“錶針”住進心裏，軍人本色根深蒂固。“錶針”代表着鐵打的紀律、過硬的作風，也記錄着我們的進步，催着我們向前跑。在它轉過的年輪裏，數載戎馬時光、一年四季輪換，都被定格在錶盤，在一天天堅守的崗位中悄然度過。

作者：劉錕

【來源：華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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