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鵬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所副研究員
7月30日，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公佈二季度經濟數據，美國GDP下降32.9%，創造1947年有記錄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在疫情蔓延、選情撕裂、社會騷亂、民怨沸騰的背景下，美國經濟再遇衰退打擊，特朗普執政能力正遭遇前所未有的質疑。更嚴峻的是，美國經濟觸底後，反彈不易、復甦之路漫漫。
受疫情嚴重影響，美國二季度各主要經濟指標均陷入兩位數的衰退，其中私人消費支出、總私人國內投資、貿易出口分別下跌34.6%、49%和64.1%。美國經濟“大觸底”，後續反彈將相對有限，年內衰退成定局，短期難以恢復至危機前水平。主要原因包括:
疫情肆虐導致美國經濟出現“大封鎖”。與以往危機不同，美國此輪經濟衰退是由疫情引爆，消費和生產活動停擺，致使美國經濟“大封鎖”。消費支出是美國經濟的主要動力，旅遊、醫療、餐飲等服務行業陷入困境，直接衝擊美國經濟。
從美國經濟地理看，東部的紐約“金融帶”、西部的加州“科技帶”和南部的得州“能源帶”是美國經濟增長的三大支撐。但卻恰恰也是疫情較重的地區，造成美國經濟主要“發動機”熄火，給後續經濟反彈和復甦造成了不小的難度。
同時，雖然5月美國聯邦和地方政府逐步實施重啓經濟計劃，但伴隨疫情的反彈，美國經濟活動有再次放緩的趨勢。摩根大通報告顯示，5、6月美國信用卡消費活動增加但當前停滯不前，預示美國經濟或因疫情再次放緩。
就業市場動盪正給美國經濟造成永久性損傷。4月以來，美就業崗位損失超過2000萬個。雖近月有所反彈，數百萬人重返工作崗位，但就業崗位損失依舊超過1500萬個。美國人口普查局數據顯示，美國首次申請失業救濟人數已經連續18周超過100萬人，申請失業救濟總人數仍為疫情暴發前平均水平的6倍。目前有51.1%的家庭失去了就業的工資收入，顯著高於四周前的48.3%。這意味着諸多勞動力短期難以重返就業市場，不僅影響消費需求和生產供給兩端，而且也削弱長期勞動生產率，拖累美國經濟復甦。
大幅經濟擴張政策難收實效。疫情以來，美國已推出多輪力度空前的財政刺激措施和寬鬆貨幣政策，對減緩美國經濟衰退、確保金融體系穩定發揮了重要的積極作用。但只能治標、無法固本。美國走出本輪經濟危機的關鍵是要控制疫情，經濟政策刺激非“萬能鑰匙”。但特朗普政府在控制疫情方面的表現糟糕，導致美國經濟短期難以徹底解除“大封鎖”，反彈與復甦不易。美聯社-NORC數據顯示，只有32%的人贊同特朗普應對疫情的表現。“救人”不力，即使規模再大的刺激措施，也難支撐美國經濟走出低谷。
疫情蔓延帶來的經濟衰退、復甦艱難，將產生系列後果和影響:
特朗普面臨空前政治與大選壓力。美國經濟陷入嚴重衰退，特朗普昔日最值得炫耀的競選連任執政資本化為烏有。失業飆升、經濟休眠讓美國中低收入者陷入空前困境，不滿情緒演變為社會騷亂。加之民眾對特朗普政府應對疫情的不滿，使美國疫情、選情、社情、經濟問題相互交織，造成空前混沌的局面。為此，特朗普正在外交政策方面走向極端，將中國塑造為美國問題的“替罪羊”，轉移矛盾焦點，凝聚國內共識，助力選情逆轉。但這種骯髒的政治算盤，正嚴重衝擊中美關係。
顯現危機“後遺症”。一方面，造成債務高企。面對疫情難控、經濟衰退，美國已經採取了3輪經濟刺激措施，金額迫近3萬億美元。目前，美國府會正在密切溝通，推出新一輪價值1萬億美元的救助計劃。截至2020年7月，毫無約束的財政擴張，導致美聯邦債務已高達26.5萬億美元，佔GDP比重高達120.5%，平均每個美國民眾負債8.04萬美元。持續引鴆止渴的做法，只會讓美國債務形勢雪上加霜。 另一方面，美元霸權地位受損。此輪危機，美聯儲實施了多輪史無前例的大規模資產購買計劃，不僅涵蓋傳統的國債、抵押貸款支持債券，甚至還包括大量公司債和貸款便利工具，導致美聯儲資產負債表急速擴張至6.99萬億美元。變相“直升機撒錢”的做法，正在透支美元長期霸權地位。
美國經濟陷入更“平庸增長”。受疫情打擊，美國眾多企業陷入經營困境，不得不削減開支、縮減規模、甚至暫停經營，導致美國企業投入研發經費受到較大影響，拉低全要素生產率，進而削弱美國經濟的長期增長動力。據國會預算辦公室統計，2019年美國實際潛在經濟增長1.9%，但受疫情影響2020年、2021年分將別降至1.7%和1.4%，且今後10年難以恢復至危機前水平。可見，美國經濟陷入新平庸，或成為未來的常態趨勢，經濟復甦之路註定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