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縱相新聞
文丨周遠
2020年的美國，將註定是美利堅合眾國史上的一個動盪不寧之年。
僅今年上半年美國就出現了太多的混亂，從政治到外交，從經濟到社會，從市場到民生，從種族到文化，從生命到健康，從城市到鄉村，甚至從歷史到現實，幾乎都在大混亂之中。當局惱火，輿論不滿，國民不安，焦慮和恐懼籠罩着美國上下，悲觀與失望成為社會的主流意識。
美國成了“最不安全”
作為世界超級大國的美國，淪落到如此地步，不禁讓人唏噓不已，感慨萬千。
如果你問很多美國人當下的美國究竟怎麼了，恐怕很難説清楚；倘若再問他們對於未來的美國如何看，也許將更是一頭霧水。美國民眾是無辜的，他們希望自己的國家安寧，期盼自己的生活平安，但至少眼下做不到。美國輿論在發問：美國的曾經在哪裏？曾經的美國是什麼？
美國的“病毒”大流行絕不僅僅是新冠肺炎，還有很多更為嚴重和深層次的政治、經濟和社會問題。美國“世界之最”的疫情固然嚴重，但它只是當前美國面臨的重大危機之一。非裔弗洛伊德死於白人警察粗暴執法，引發全美各地抗議浪潮爆發和社會巨大分裂，暴露了美國的種種矛盾衝突和根本問題。
圖片説明：6月9日，人們在美國紐約街頭參加抗議活動。美國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暴力執法致非裔男子喬治·弗洛伊德死亡，由此引發的抗議活動當日在美國紐約繼續進行。（來源：新華社郭克攝）
一位移居美國的巴基斯坦人在巴基斯坦媒體上發表文章説，他懷揣着“美國夢”來到了美國，過去他總是經常打電話給留在巴基斯坦的家人，關心他們在那裏是否平安，可今年以來這種問候的電話顛倒過來了，時常是家人很擔心他在美國是否平安。他得出的結論是如今的美國變成了“世界上最不安全的地方”。相信有此經歷和感受的不會是他一人。
當前的美國，各種問題和矛盾衝突交織在一起，互相發酵並逐步深化蔓延，致使各種問題和危機接連不斷。當世界很多國家堅持國民生命健康安全至上，採取果斷措施嚴厲防控疫情，終使疫情逐步得以遏制時，美國的疫情形勢依然十分嚴峻，美國不僅持續多月戴着“全球疫情之最”的帽子，而且幾乎看不到疫情能儘快得到有效遏制的希望。最新統計顯示，美國的確診病例已經超過200萬，死亡人數接近11.5萬，遠遠超過了其他國家。
美國變得更加混亂
美國的保持社交距離和儘可能宅家不出的抗疫要求，被弗洛伊德遇害事件引發的全美幾十個城市的大規模抗議遊行衝擊得七零八碎，大批人羣走上街頭必然引起更大的交叉感染和疫情的全面失控。
如果説弗洛伊德的遇害是突發事件的話，那麼事件發生後如果當局是非分明，保持清醒理智，不講那些激化矛盾的話，不用“雙重標準”採取武力平亂硬性措施，那麼至少全美的抗議遊行和因此導致的一些街頭騷亂就會大大減少。
從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到平息街頭抗議和騷亂活動，美國當局本來有很多可以有效應對、穩妥處置的機會，但卻令人匪夷所思地一次次丟失了，美國因此變得混亂不堪、危機四伏，四面楚歌，形象受損。
弗洛伊德的遇害不僅是弗洛伊德本人及其家屬的莫大悲劇，也是美國和美國社會的巨大悲劇。手無寸鐵的弗洛伊德被白人警察整整壓住呼吸九分鐘，在臨死前不斷髮出“我不能呼吸”的哀求，但白人警察依然不肯放過他，弗洛伊德的臨終呼救，成了當今美國社會很多人真實處境的寫照，也因此成為了數千萬抗議遊行者的經典抗議口號。
弗洛伊德5月9日在他的家鄉休斯頓悲慼而又隆重地下葬了，葬在了他母親的墓旁，但弗洛伊德之死引發的美國社會分化和分裂才剛剛開始。他的死喚醒了美國無數的非裔人羣的憤怒，激發了他們抗爭的激情和怒火。表面看，在當局的武力平亂下，美國街頭的抗議活動減少了甚至逐步消停了，但“黑人生命至關重要”（BlackLivesMatte）的口號聲響徹了全美各地乃至世界多國。“謝謝您，弗洛伊德！”的哀悼聲在美國社會，在美國的各大網絡社交媒體上傳播，更大規模、更深層次的抗議活動正在展開，並向西面八方延伸。
圖片説明：6月9日，在美國得克薩斯州休斯敦，人們在舉行弗洛伊德葬禮的教堂外獻花。因警察暴力執法而死亡的非裔美國人弗洛伊德的葬禮9日在其“家鄉”——休斯敦市的一座教堂舉行。葬禮結束後，弗洛伊德的遺體被運往休斯敦一處墓地安葬。（來源：新華社勞承躍攝）
“爭取黑人生命運動”洶湧澎湃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的非裔主持人範·瓊斯6月12日發表評論説，在喬治·弗洛伊德被殺之後，“爭取黑人生命運動”(theMovementforBlackLives)“成功地催生了一個比自身規模大得多的現象。它只能被稱為同情和團結的‘大覺醒’，一個沒有歷史先例的‘大覺醒’。“黑人生命至關重要”一度令人恐懼、遭到蔑視和謾罵，如今卻突然成為世界上最受歡迎的品牌之一，支持度呈指數級增長。它引發的抗議活動迅速發展成了一場文化海嘯，席捲了媒體、學院、宗教場所、好萊塢甚至公司董事會。這支新的正在建設中的力量有一天可能會改變世界歷史的進程”。
範·瓊斯指出，“現在越來越多的美國白人承認，反黑人的種族主義是一種現實存在的危險。對很多人來説，‘種族主義已經結束’的想法現在已經壽終正寢。更多的美國白人明白，我們的治安和刑事司法系統對非洲裔美國人是不公平的。還有更多的美國白人想為此做些什麼，即使他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這種突然的、大規模的認識以及賦予它份量、生命力和實質的多種族示威，對我來説就像一個奇蹟。作為一個黑人，我一生都在努力説服白人中的相對一小部分人認真對待種族不平等問題。但我經常失敗”。
弗洛伊德事件猶如一台精確的X光檢測儀，清晰地照射出美國政界和社會各界在種族問題上的不同心態和真實心理。弗洛伊德的遇害決不是偶然的，如果他是白人，那幾個殘暴的白人警察料將不會也不敢對他狠下殺手，這些白人警察的種族歧視和種族殘害滲透在骨子裏。領頭的白人警察喬文已被指控犯有二級謀殺罪和三級殺人罪，其幫兇受到的指控也有所升級。如果指控最終被認定，他們都將遭到法律的嚴懲，但這對美國的司法公平將是一種重大考驗。
這台X光檢測儀首先掃描的是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心態。美國輿論注意到，儘管特朗普在弗洛伊德被害後也對其家屬表示了象徵性的哀悼和慰問，但他總體上對這一事件態度曖昧，甚至有明顯的偏向。
CNN報道説，特朗普6月11日在德克薩斯州達拉斯舉行的一場討論“正義不平等”的活動中稱，不要給“數千萬體面的美國人貼上種族主義者或偏執者的標籤”。他還公開反對將當年美國南部聯盟軍事指揮官的名字從美國軍事資產中移除的建議。
CNN評論説，特朗普堅持自己是維護美國“法律和秩序”的總統，但他呼籲對抗議者採取嚴厲手段。他有時把抗議者稱為“暴徒”，並反對削減警察局經費的呼籲，甚至暗示紐約布法羅一名被警察推倒在地後住院的老年抗議者，是被抗議者故意“安排的一部分”。當他提起弗洛伊德的名字時，他通常是在譴責暴力抗議者的背景下這麼做的。
美國四大分化加劇
弗洛伊德遇害事件也是美國社會進一步分化分裂的催化劑。從5月25日弗洛伊德被“跪殺”至今的20多天裏，美國的種族矛盾進一步加劇，並因此出現了更大的分裂和分化。
圖片説明：6月8日，美國華盛頓白宮附近的隔離圍欄上貼着“黑人的命也是命”的抗議標語。美國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暴力執法致非裔男子喬治·弗洛伊德死亡，由此引發的抗議活動當日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繼續進行。（來源：新華社記者劉傑攝）
一是政治分裂。謀求連任的特朗普總統和民主黨推定的總統候選人拜登在弗洛伊德事件中的立場明顯相左，特朗普總統與國會民主黨人之間立場衝突，國會參眾兩院的共和黨保守派和民主黨自由派意見觀點不同，特朗普總統與美國奧巴馬、小布什等前任總統的立場不同，共和黨內保守派和開明派之間的分歧加劇。更為嚴重的是美國軍方與特朗普之間發生了矛盾，軍方在任和卸任的高級將領，紛紛批評和抵制特朗普總統試圖大規模動用美國軍隊平息抗議騷亂的強硬做法，這種情況實屬罕見。軍方官兵認為，他們的職責是保護美國公民而不是將槍口去對準這些公民。美國地方州的共和黨州長和民主黨州長，在對待弗洛伊德遇害引發的抗議遊行活動方面也是態度不同，立場迥異。
二是美國社會分裂。白人在美國總人口中佔有60%多，歷來是美國社會的主導勢力，而非裔僅佔美國總人口的14%多，屬於明顯的弱勢羣體。弗洛伊德事件導致美國社會種族矛盾和社會分歧分化分裂更加突出。雖然不少白人表達了自己的正義立場，力主為弗洛伊德伸張正義，主張改革和消除美國社會依然存在的種族不平等，但相當多的白人，尤其是白人至上主義者等保守勢力和極端勢力，依然頑固不化。隨着抗議活動的深化，這種分化必將更加嚴重。
三是美國社會輿論嚴重分裂。從主流媒體的態度看，很多媒體對弗洛伊德遇害表示了同情和悲憤，但也有不少右翼媒體為白人警察辯解。在美國的網絡社交媒體上，更是輿論雜蕪。從民眾看，所謂的X代、千禧一代和Z代的態度也有所不同，很多接受新思想、新觀念和使用社交新媒體的年輕一代，不僅對弗洛伊德的遇害憤憤不平，而且通過推特和臉書等社交媒體工具，大量轉發抗議遊行活動的消息，成為了最大和最多的傳播者。在對待警察的問題上，不少社會輿論走向極端，力主美國取消警察，或減少對警察的經費，不少工會組織還將白人警察驅趕出了工會。
四是現實與歷史的分裂。美國的抗議活動正從種族問題轉向種族主義的“歷史清算”和“根源清算”。很多抗議者認為，不僅要對殘暴執法和司法不公的美國白人警察和司法系統問責追責，而且有必要從當年美國白人主義的原罪和奴役黑人的象徵開始清算，從根本上消除美國的種族不平等。
本月以來，美國多個地方將當年美國白人統治的象徵性雕像、紀念館和書畫等拆毀或焚燒。美國土著人還把當年發現美國的哥倫布的雕像等斬首、拆毀或扔入河中，認為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毀滅了美國的土著文明。
美國一些涉嫌種族主義的影視片也在清查和自查之中，包括《亂世佳人》等景點影片已被下架。歷史清算之風越刮越盛，美國社會主張保留歷史和清算曆史的爭論加劇。這些清算不僅發生在民間，而且正在向軍隊延伸，一些以當年美國迫害南方黑奴的聯盟軍將領命名的美軍基地遭到了拷問，包括軍隊和民間在內的抗議力量要求徹底更名。
但美國的白人至上主義者和極端右翼勢力也很強大，而且相當囂張，他們不會甘心讓弗洛伊德之死引發的抗議活動向他們的祖宗和社會、司法基礎進一步開刀，勢必千方百計進行阻撓和對抗。今年又是美國的總統選舉年，特朗普主要指望其白人選民為核心的基本盤支持其連任，美國當局的立場態度特別是其利益謀求，勢必導致美國不同勢力的爭鬥更加激烈。美國社會風雨欲來。
一些評論指出，4年前特朗普依仗美國日益抬頭的民粹主義和許諾“讓美國再偉大”的煽動贏得了大選，但至今“美國再偉大”始終未見，而美國更加亂卻成為了現實。如果當政者為了一己之利圖謀不軌，美國必定更加混亂。這樣的美國，還有什麼資格對別國事務説三道四，還是先把自己國家管管好吧。
（作者周遠為東方智庫首席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