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每年的這兩天,“高考”總會成為整個社會最大的關注焦點。一直以來,高考,不管是對個人,還是對國家,都有着不可磨滅的影響,國家通過高考來選拔人才,社會通過高考實現教育資源分配、階層流動,個人通過高考改變命運,實現夢想。
隨着教育的普及,高考幾乎成為了所有人的集體記憶。但總會有些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走近這扇改變命運的“龍門”。他們中的少數,走了不一樣的路,成為了許多人心目中的“英雄”。
韓寒:一個反對並主動拋棄高考的人
自從1999年,高一的韓寒在新概念作文大賽中一鳴驚人,十幾年來,他從一個叛逆者變成了一個意見領袖、公共知識分子。時至今日,韓寒的每次露面都能引起極大的關注。
與他公共知識分子身份不相稱的是,韓寒僅有初中文憑。2000年,高一留級的韓寒因為7門掛科,選擇從松江二中退學。退學前,韓寒被老師們問起,以後拿什麼活自己,他回答“稿費”,引來一片笑聲。
但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韓寒走出了一條精彩的人生路。在文學上,他出版了十幾本小説、散文作品,幾乎每一本都成為當年最暢銷的書籍之一。在賽車上,他是中國最厲害的賽車手之一,2009年,他成為了中國職業賽車史上唯一一位場地和拉力的雙料年度總冠軍。他因為對於社會事件的發聲成為一名公共知識分子,2010年,入選《時代週刊》“全球最具影響力一百人”之列。近幾年,他的重心轉向商業,發佈APP閲讀應用,並結集出版。2014年,他導演的《後會無期》收穫票房超6億。
“韓寒現象”曾引起社會的極大爭議,但反體制的他卻獲得了世俗意義上的成功。韓寒是少數有機會卻放棄高考的人,他批評現行教育體制會把人弄蠢,高考的作文很傻。在博客中他説,“到現在都一直在慶幸自己沒去上大學”,“很多人認為我是吃不到葡萄就説葡萄酸。其實多少人在大學裏把時間都浪費掉了,沒有去做自己最感興趣的事業。上不了大學又有什麼關係呢?”
據韓寒一位上大學、考公務員,按部就班地“成才”的高中同學説,2009年,曾經因為“七盞紅燈”而輟學的韓寒回到母校松江二中的時候,他受到了英雄般的接待,場面幾近失控。
佔海特:一個需要高考卻被排斥在外的人
“韓寒們”所不屑的教育機會,正是“佔海特們”所夢寐以求的。
2012年6月8日,佔海特註冊微博併發布第一條信息: “我生於珠海,4歲時隨父母來上海。小學時自以為是珠海人,中學時才認同自己是上海人。現在有人告訴我,你不是上海人,也不是港澳台和外國人,你爸又不是…你必須回你的老家去參加中考,在上海只能讀中職校。童鞋們,各位老師叔叔阿姨,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據悉,佔海特2001年隨父母移居上海,完成9年義務教育後,因無上海户籍且不符合上海10類參加高考人員條件,只能在上海考中專和職業技術學校或返回原籍考高中。自2012年6月起,佔海特因在微博上公開“約辯”爭取異地中、高考權利,而備受社會關注。12月8日,佔海特父親佔全喜在上海市人民廣場被警方以涉嫌“妨害公務罪”拘留。
佔海特的抗議也引起了一些上海本地人的不滿,他們怒斥佔海特們為“蝗蟲”。“守滬者聯盟”核心成員老崔説,“上海豐富的教育資源是幾代人勒緊褲腰帶積累而得,我們認為,應先滿足上海生源的需求,同時,也歡迎外地人,但設立適當的門檻並不過分。”很多有本地户籍的羣體認為,如果放開異地高考,既剝奪了本地生源的機會,而且必然導致更多外地人的湧入,使得城市的公共服務體系坍塌。
“佔海特事件”反映的異地高考問題在很多大城市都存在。隨着社會經濟的發展和人口流動的放開,一線城市集聚了大量農村和二三線城市的人口,隨遷子女的升學問題也日益凸顯。但是高考制度與中國的户籍制度的結合導致隨遷子女只能回户籍地參加高考。
《大法官的智慧》一書中提到一樁教育訴訟案。在美國德克薩斯州史密斯郡有許多墨西哥籍的學齡兒童,因為其父母大都是非法移民,1977年起無法進入公立學校,而上私立學校又被要求必須交納足夠的學費才能入學。法院判定不讓這些孩子接受公立免費教育違反了平等保護條款。判決書認為,“即使州認為可以通過對孩子的制裁來方便地控制大人的行為,立法機關的這種把父母錯誤行為的後果強加給孩子的做法也顯然缺乏基本的公正。” “如果我們剝奪了弱勢羣體的孩子接受教育的機會,那麼我們就等於剝奪了這個羣體上升為受人尊敬的羣體的機會。而無端剝奪一個人接受社會、經濟、智力和心理等基本教育的機會,與憲法規定的平等保護的原則也是格格不入的。”
佔海特的父母是城市的建設者,履行着多年的納税義務,他們的子女卻排除在教育資源之外。但是,即使這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向普遍存在的、被既得利益者認為天經地義、甚至被許多利益受損者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不公正發出了公開的質疑,但依然無法獲得一張上海高考的“入場券”。
近日,網傳沒有上海户口的佔海特,在家自學了三年後,收到了美國普渡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岳雲鵬:一個因家庭貧困不得不放棄高考的人
還有些人,因為家庭貧困的原因而不得不放棄高考這一條道路。
生於河南濮陽的相聲演員岳雲鵬説,他13歲冬天因為交不起68塊錢的學費而被迫輟學,“我上面五個姐姐,底下一個兄弟,一家九口人,活不下去。”過年後,他就跟大他3歲的五姐坐長途車到北京打工。他當過保安,刷過廁所,做過大廚、服務員,也幹過修理工、建築工。
他17歲時,在一家飯館做前廳服務員,因為把3號桌點的兩瓶啤酒錯寫到了5號桌的單子上,結賬時被客人大罵了近三個小時。“就因為6塊錢,客人死活不買單,經理去跟客人解釋,經理被罵了回來,352塊錢,客人走了,沒有買單,我找經理説,這單我買了,經理沒有説話,當時就要開會,所有員工站在一起,經理把我叫出來,指着我説:‘他的錯誤大家不要犯,如果要犯,就會跟他一樣的下場’。他一扭頭指着我説:‘你走吧。’哭,痛,恨……什麼樣的心情都有。”
後來回憶起這段經歷,岳雲鵬説至今仍然恨那個人。如果沒有遇到郭德綱,他的人生可能就跟大多數輟學打工的人一樣,在羞辱和勞累中度過。
19歲那年,因為喊話特別響亮,一位常來吃飯的老先生對當時當跑堂夥計的岳雲鵬格外關注。看過了他和孔雲龍演的雙簧,老先生認為他們有表演天賦,便介紹他們找一個叫郭德綱的人學説相聲。
2005年初次登場,2011年,舉辦了人生中第一場大劇院專場商演,現在,岳雲鵬是德雲社的台柱,相聲新風格的引入者。他兩登春晚舞台,不斷參演電影和綜藝節目,改編的《五環之歌》成為中國最火的“神曲”之一。
成功只是特例,高考仍是普通人往上爬的主要途徑
韓寒、佔海特、岳雲鵬等等的經歷,代表着高考之外的出路。據教育部發言人透露,儘管今年的棄考數量暫不得而知,但近五年來棄考率基本穩定,約為10%。據專家估計,每年棄考人數約百萬。在棄考的人羣中,有的選擇出國留學,不再走高考的“獨木橋”,更多的棄考學生直接選擇了就業。
少數富家子弟放棄性價比越來越低的高考去留學,多數寒門由於高考含金量下降而提前就業。但是對絕大多數的普通家庭而言,他們缺少韓寒的鋭氣、佔海特的勇氣,放棄高考則意味着跟岳雲鵬一樣要在底層掙扎,卻缺少岳雲鵬的運氣。在接下來的歲月中,高考仍然將是他們唯一的通過公平競爭而往上爬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