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火之秋

熱火之秋

  8月25日,重慶市大足區,一名消防員正在觀察夜間的火勢。川渝地區的森林防火期一般在冬春季節,今年8月下旬,四川省森林消防總隊20年來第一次在秋季撲救森林火災。

熱火之秋

  8月25日,重慶市大足區,山火燃燒後形成很多火星。

熱火之秋

  8月19日,四川省廣安市,火線在樹林裏沿着風的方向蔓延。

熱火之秋

  8月28日,四川省華鎣市,山火被撲滅後,一羣羊突然出現在消防員面前,消防員與幾隻羊持續對視了兩分鐘。

熱火之秋

  8月28日,四川省華鎣市,燃燒過的樹木與鮮活的樹木形成鮮明對比。

熱火之秋

  8月24日,重慶市大足區,消防員利用水泵阻止火線向前蔓延。

熱火之秋

  8月19日,四川省廣安市,消防員撲滅山火後,準備撤離火場。

熱火之秋

  8月28日,四川省華鎣市,志願者們拿着砍刀等工具,準備前往火場配合森林消防隊伍撲火。

熱火之秋

  8月25日,重慶市大足區,消防員為了防止撲滅的區域復燃,席地而睡進行看守。天剛矇矇亮,遠處是正在甦醒的城市。

熱火之秋

  8月26日,重慶市大足區,消防員撤離火場時,一名熱情的重慶女孩送上一個吻,讓消防員猝不及防。

  8月28日凌晨4點,我在睡夢中突然接到戰友的電話:“四川廣安又着火了,5點半準時走,滅火服給你放車上,一會兒直接在路上換。”

  這天,剛打完重慶山火的我在家輪休。睡眼惺忪的我給家人留了條信息,就悄悄出發了。天還沒亮,我穿上厚厚的滅火服,不用動,就一直在流汗。

  近20年,四川省森林消防總隊幾乎沒有在秋季打過一起森林火災。“火災”是由受害面積和受害程度來界定等級的,而起火即“火情”。一般來説,進入6月,四川的森林防火期就結束了,消防員的主要任務變為抗洪。因為今年雨水少,大家還鬆了一口氣,不少戰友都回老家休假了。

  所有人都低估了這個火熱的秋天。

  今年七八月份,我國經歷了1961年以來最強的高温熱浪。疫情、火情、旱情同步發生,氣温連續幾天超過42℃的時候,川渝地區的森林大火一下子多點爆發。我當消防員15年,還是第一次在秋天打火,戰友高吉永更是20年來的第一次。

  以後,我不敢再説什麼“冬春滅火、夏秋抗洪”之類的所謂“經驗”了,因為大自然隨時會改變我們已有的認知。

  先是四川宜賓、廣安,接着是重慶大足、四川瀘州,再到貴州赤水,又回到四川廣安……半個多月時間,四川省森林消防總隊連續轉戰了7個火場,有時候,我們的消防員甚至在川貴渝同時作戰。

  以前,我們會重兵投入到一個火場上,今年卻不敢。在攀枝花、阿壩、甘孜、涼山,都留有當地森林消防支隊一半以上的滅火力量,應對隨時可能爆發的山火。

  重慶的火線實在太長了。很難想象,特勤大隊和阿壩支隊的戰友分別帶着幾百人,從兩個方向用420根管帶沿着火線鋪了10多公里,硬生生把水從山腳引到山頂,送到火場一線。管帶兩旁的志願者揹着西瓜、冰水、熱食上上下下;正在休假中的重慶籍戰友李浩帶着母親和姐姐趕到火場,他上火場後,他的家人就留下來為我們做起後勤保障。互不相識的1000多人,就因為這場火,被攏在了一起。

  在重慶火場的那些天,衞生員李曉涵在備忘錄上記下了經手的防暑物資:220名特勤大隊和阿壩支隊的消防員,共消耗藿香正氣液4320瓶、冰水和冰凍飲料7570瓶、西瓜310個、葡萄糖3000支、冰棍6100支……李曉涵隨身帶着一個紅外測温槍,監測山林裏的實時温度,測温槍經常顯示在55℃以上。

  在高温下,消防員往往要連續工作超過18小時,衣服乾濕循環幾十次,大部分時候連自己中暑都不知道。戰友白建虎在重慶的火線上連續打了4個小時火,等他歇下來時,就開始頭暈、嘔吐,手腳抽筋、身體抽搐。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做了檢查,他自己感覺沒問題了,第二天便又上山了。

  在火場,無人機、手機、衞星便攜站、圖像單兵圖傳設備等工具出現死機或掉電是常有的事。盒飯幾個小時不吃非但不會涼,還會更熱,就連冰水也會變成燙手的熱水。

  温度高時,李曉涵會反覆提醒戰友:在特別熱、流汗特別多的時候,不能喝太冰的水,對身體不好。“大家都懂這個道理,但就是很難做到。”他説。

  在面對突發事件時,幾乎沒有哪種準備算是絕對充足。這次救援之後,我在反思會上聽到了很多不同的聲音。

  大家説,要摒棄“森林火災只發生在防火期”的意識,加強不同氣候、不同植被、不同環境下的滅火訓練。比如重慶大足火場的破碎地形,我們在山下只能看到一座山,等爬上去後,卻發現山裏還有山。竹林屬於難燃的植被,通常林下濕度較大,但當遇到極端乾旱天氣時,竹子枯死後極易燃燒,就會變成高危區域。

  這幾次火災,很多火場位於城市、鄉鎮和村莊附近,加油站、加氣站、學校、工廠等重要目標多、居民量大,加之常年未發生大火,安全、交通、保障等問題都給撲火任務帶來了巨大挑戰。這些地方的地形地貌、林情植被各有不同,尤其在極端條件下,有利有效的作業時間又短又難把握,作戰“窗口期”就不能完全按照以往的經驗來判斷。

  離開重慶的那個中午,天氣似乎涼爽了許多。我們正準備合影時,我的戰友被拉到人羣中,沒想到一名重慶姑娘上去就是一個吻。後來將這張照片發到網上,網友給它起名叫“火線之吻”。

  在這7次森林火災中,我們吃盡苦頭。但現在我記憶最深刻的,是在火線上能吃到冰棍,山上有冰水、西瓜、咖啡,山下還有火鍋。最重要的,是那些默默付出的平凡英雄。

  程雪力 攝影寫文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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