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温珠子
童年的我幾乎沒有什麼零花錢,那時候父母沒有給小孩子零花錢的習慣。我被眾多的零食誘惑着,為了解饞,我偷過家裏的錢。
父親喜歡把平時買東西找補的鎳幣放進櫃子左邊的抽屜裏,和着另外一些重要的東西一起鎖好。我在嘴巴饞得不行、恰巧屋裏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就鬼鬼祟祟地拉開右邊的抽屜,心跳得咚啊咚的,生怕這時候父母或哥哥突然推門進來,那我就只有被抓現行了。
我把手努力從抽屜上方的一點空隙那兒探進左邊的抽屜裏,五指向下劃拉,忍住手腕被擠壓的疼痛,終於摸到了那些硬幣。我凝神感覺它們的大小,想摸一個五分的,又怕父親心裏有數,猶豫着想拿一個兩分的。盒子裏一分和兩分的最多,拿了父親應該不會察覺。於是,我分別抓出了一個一分和兩分的硬幣揣進衣兜裏,慌忙關好右邊的抽屜,心裏一陣狂喜。
錢很快被我換成了一杯爆米花和兩個水果糖,或是一根小麻花兒、棉花糖什麼的。肚裏的饞蟲暫時被安撫了,心卻會七上八下好幾天,直到劣跡沒被暴露,才漸漸安下心來。所以,我只敢偶爾為之。
還有一個零用錢的來處,卻是正大光明的。那就是到堂子裏去撿錢。
我們把劇場裏觀眾坐着看戲的地方,叫堂子。那時候川劇十分火熱,每場戲幾乎都爆滿,夜戲散場已經很晚了,清潔人員只能第二天打掃。我們這幫劇團裏的小孩兒,就趁着還沒打掃的時候,提前溜進堂子,仔細查找翻看每排每座椅子上面和地下的東西,有時能撿到一些零錢。運氣好的話,還能發現角票或一元、兩元甚至五元的人民幣。
記得演《雷打張繼寶》那出戏,劇情一演到孤苦無助的老兩口被迫去沿街乞討,聲淚俱下的時候,台下的許多觀眾就會奮力向台上扔錢幣。有的一把一把的鎳幣扔上去,有的把鎳幣裹在紙票子裏扔,有的錢飛上了舞台,有的錢就散落在堂子的角角落落。這給我們的撿錢行動更增加了熱情和信心。
撿錢雖然開心,但那是碰運氣,常常有搜遍所有角落也一無所獲的時候。撿廢銅爛鐵就不一樣了,撿到了肯定是能換成錢的。
我和哥哥去喇叭社外面的斜坡上撿過廢銅爛鐵。我們弓腰在成堆的廢棄金屬裏翻找,能發現一些銅絲、鋁皮、鐵塊什麼的,積少存多拿到廢品收購站去賣,一次能換好幾角錢。這對我們來説,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那時候的泡泡糖十分稀奇,是長條形的上海泡泡糖,紅色的糖紙上印着一個鼓着腮幫子吐出又大又圓泡泡的小姑娘。糖紙裏面裹着的,是一根乳白細滑的糖膏,剛開始嚼的時候特別甜,後來慢慢淡了,糖膏便變得有了韌性,這時候就可以展示吹泡泡的技術了。
我和哥哥賣了撿來的銅鐵鋁,去街上買泡泡糖。一個瘦削的中年女人,腦後拖着一根又長又細的辮子,坐在街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腿上放着一盒上海泡泡糖。長條形的泡泡糖規規矩矩地排列在盒子裏,整齊劃一的圖案和紅彤彤的顏色,看着讓人心癢難耐。
一角錢兩個。她面無表情地説。我們交了一角錢,手指在那些長條上扒拉着。都是一樣的。她又嚴肅地補了一句。我們好像覺得總能挑出一兩個厚點的。
我們嘴裏吧嗒吧嗒嚼着甜膩的泡泡糖,噗噗地吹響它,看誰吹得更大,一路慢騰騰地往家去。手掌按着衣兜裏剩餘的角票,心裏感到特別滿足、特別快樂、特別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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