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義：在尼泊爾，美印將一起對沖中國

導讀：據尼泊爾《加德滿都郵報》2月28日報道，在經過數月的爭論和協商後，尼泊爾議會在當地時間2月27日，也就是美國下達“最後通牒”的前一天，批准了極具爭議的“千年挑戰計劃”協議（MCC）。28日，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爆發抗議活動。美國駐尼泊爾使館公開表示，“千年挑戰計劃”協議的5億美元援助是美國人民給予尼泊爾人民的禮物。不過，“禮物”為何要以“最後通牒”的形式送出呢？所謂的“禮物”又為何在尼泊爾國內引發巨大爭議？圍繞這些問題，觀察者網專訪了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中國與南亞研究中心秘書長劉宗義。

觀察者網：“千年挑戰計劃”協議（MCC）究竟是什麼？它在尼泊爾的主要目標是什麼？對於尼泊爾來説，它的爭議在哪裏？

劉宗義：美國千禧年挑戰公司簡稱MCC，它是一個自稱獨立運營的對外援助機構。“9·11”以後，美國認為經濟落後地區容易滋生恐怖主義，所以2002年的時候，小布什政府通過了一個援助協議，決定援助一些發展中國家，此後就成立了MCC具體執行這些援助計劃。最初美國政府給MCC的援助數額還是比較大的，但後來急劇地縮小。

2017年的時候，美國MCC向尼泊爾方面提出要籤一個協議，要給尼泊爾提供5億美元的援助，尼泊爾方面配套1.3億美元，然後一起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具體來説，就是要給它建設315千米長的雙迴路輸電線路、整修東西向的馬亨德拉公路等等。

當時是尼泊爾大會黨執政時期，當時的德烏帕政府和美國時任副國務卿的沙利文簽署了這項協議，之後就等待兩國議會批准。但由於協議涉及一些非常敏感的問題，所以從2017年到現在一直沒有簽署。

問題敏感在哪裏？尼泊爾共產黨曾對MCC的相關協議進行了比較詳細的研究，發現主要是4個問題：

第一是治外法權，MCC的條款要高於尼泊爾的國內法；第二是MCC協議的執行，需要得到印度的批准；第三是尼泊爾這些項目的最終審計權都歸於美國；第四是批准MCC就相當於加入“印太戰略”。加入“印太戰略”實際也就意味着可能要對抗中國，尼泊爾內部很清楚這一點。

尼泊爾黨派眾多，有70多個政黨，對於這個協議此前也一直在進行扯皮。當然德烏帕是親美親印的，所以他重新執政後，非常急切地推動MCC。

觀察者網：為了平息外界質疑，尼泊爾政府當天還提交了對協議的“解釋性聲明”，強調尼泊爾不會成為美國的軍事盟友或加入美國的“印太戰略”、尼泊爾憲法高於協議等等。這些解釋性聲明能發揮多少效力？

劉宗義：這些話可能是説給中國聽的，或者是説給尼泊爾國內的人聽的，但這種解釋性聲明實際沒有多少可操作的空間，除非美國人大發慈悲之心，亦或是在推動協議執行的過程當中遇到尼泊爾國內的激烈反抗，不得已做出一些無關緊要的修改，否則它的實質內容不會進行改動。

尼泊爾再度爆發抗議活動，圖自尼泊爾媒體

觀察者網：現在，批准MCC的決定引起了尼泊爾國內一些反對派的抗議。這種形勢可能對其國內的政治局勢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劉宗義：儘管引發了一些抗議，但近期來看可能也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因為這個協議之所以能夠通過，是因為主要黨派都認可了，當然他們在議會里是口頭通過，沒有記錄。實際上尼泊爾共產黨（聯合馬列）在台上的時候也是很積極的，只是聯合馬列內部有一些人反對，奧利以及他身邊的一些人都是很贊成通過MCC協議的。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的看法就是尼泊爾主要的政黨實際上是達成一致了。

當然有可能出現一種情況，因為尼泊爾黨派之間的政治鬥爭非常激烈，他們可能會以MCC這個問題為藉口搞一些政治鬥爭，掀起新一輪的政治博弈。比如説推翻德烏帕政府，然後奧利或者其他黨派再組成新政府，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因為他們經常借一些重要事件搞合縱連橫，進行政治鬥爭。尼泊爾從建立民主共和國後，政治局勢就沒有長期穩定過。

2018年，尼泊爾共產黨（聯合馬列）和尼泊爾共產黨（毛主義中心）聯合起來成立尼泊爾共產黨。我們當時希望尼泊爾的政局能夠從此穩定下來，但是實際上沒有，一兩年的功夫，他們又分裂了。他們領導人之間的矛盾，意識形態之間的分歧，以及各個黨派的基層民眾和基層黨員之間在歷史上形成的仇恨很難消除。

觀察者網：為什麼尼泊爾在積極響應“一帶一路”的同時，還對MCC保持積極的態度？印度在此過程中發揮着什麼樣的作用？

劉宗義：尼泊爾這種心態其實比較微妙，他們可能想實現一種多方平衡的目標。尼泊爾作為一個夾在中印之間的國家，他們覺得自己是夾在兩塊大石頭之間的山芋，所以一直希望實行平衡外交。原來是用中國來平衡印度，現在加入“一帶一路”後，他們還想把美國人引進來，對中國進行一定的平衡。

剛才我們也講到，MCC協議中涉及的馬亨德拉公路是東西向的。而我們中國和尼泊爾之間進行的道路基礎設施建設都是南北向的。這正好形成一種交叉的狀態，其實就是在形成對沖。

實際上在尼泊爾，現在已經形成了美國、印度聯合起來對沖中國的局面了。剛才講了MCC協議的條款，其中有一條就是説MCC協議項目的執行要經過印度的批准。這裏我們要看到德烏帕政府之所以能重新上台，印度人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尼泊爾貨車通過中尼邊境的基隆口岸（新華網資料圖）

在2020年，當中印兩國在邊界對峙的時候，印度和尼泊爾也發生了邊界衝突，當時奧利政府非常強硬。接下來，印度好幾個高官，包括研究分析局（RAW）的局長親自跑到了尼泊爾。之後，2021年尼泊爾高等法院宣佈尼泊爾共產黨合併無效，尼泊爾共產黨正式分裂，奧利就下台了，德烏帕就上來了。這一系列事件前後的邏輯可以説非常清楚。在尼泊爾問題上，印度有可能覺得憑一己之力難以對抗中國，那麼就支持美國在南亞地區對抗中國，未來有可能是這麼一種局面。

美印在“印太”戰略上基本已經合流。美國在其最新的“印太”戰略報告中明確説要塑造中國的戰略環境，那麼尼泊爾加入MCC就是最新的一個步驟。尼泊爾一向是美西方勢力企圖擾亂我國西藏安寧穩定的橋頭堡，現在尼泊爾的政客們拱手把他們的國家送給了美國，不僅是對尼泊爾人民不負責任，也是對地區的和平穩定不負責任，簡直是在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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