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東部時間6月13日,美國總統特朗普親赴紐約,為西點軍校2020屆畢業生致辭。特朗普在演講中宣佈:美國不是世界的警察。也就是説,對於美國還做不做世界警察的爭議有了結論。即,“不做世界警察”是美國的一項重大戰略調整。
自參加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時,特朗普就曾多次表達過美國將不再做世界警察的意願。但是,人們多是從成本方面進行了解讀。認為,由於美國的外債高築,特朗普只是以此藉口“薅羊毛”而已!美國是不會主動放棄霸主地位的。不過,特朗普在西點軍校的演講中,並未談及費用及成本問題。強調:美國之所以不再做世界警察,是因為要恢復美國士兵的職責。那就是:堅決捍衞美國免受外國敵人的侵害,重新捍衞美國的切身利益。
顯而易見,特朗普正式宣佈美國不再做世界警察的潛台詞是:美國將潛心發展自己,捍衞自己的切身利益。至於世界局勢是否會混亂,那就讓它亂吧!總之,自此後,美國將再也不扮演“出力不討好”的世界秩序維護者的角色了。
2018年的聖誕節之夜,特朗普突然造訪美國的伊拉克軍事基地,向駐伊美軍發表了聖誕演講。特朗普向美軍士兵承諾:美國將不再做“免費”的世界警察。特朗普當時的説法是:美國沒有免費保護任何人的義務。言外之意就是:如果需要保護,那就“付錢”。此話一出,人們大多都在抨擊特朗普是“見錢眼開”,是“鼠目寸光”,是在加速美國世界霸主地位的“崩塌”。很少有人提及這是美國的重大戰略調整,美國就是要主動“遠離”自己親手打造的世界治理體系。目的有兩個。一是美國自己“充電”。二是在“充實自己”後,重新打造一個“新體系”。
人們之所以認為美國的“退羣”行動及“不做世界警察”的表態只是一個策略,那是因為人們普遍不相信美國會主動放棄“霸主地位”,不相信美國會親手毀了自己建立的“世界體系”。然而,特朗普提出的“美國優先”其實就是美國準備打破原體系的理論基礎,而一系列的“退羣”行動及貿易戰等,則是美國打破“就秩序”的實際行動。這其實是美國的一項重大戰略調整。調整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美國意識到自己的實力將無以為繼,所以要首先“充實自己”。二是美國發現原來的治理體系已經不能為己所用。所以,欲將其打破。
如果循着特朗普上台三年多來的行動軌跡便不難發現,美國首先是從“拋棄”義務開始,然後穿插着退出相關組織,在體現“美國優先”的同時,有意動搖“戰後體系”。接下來就會採取第二個步驟,即“放棄”戰後體系,讓世界局勢恢復二戰前的亂局,最終再依靠“充電”後美國的強大實力,組建新的世界治理體系,使國際秩序進入新的一輪循環中。這就是“美國優先”的核心戰略意圖。
特朗普上台後,美國相繼退出了《巴黎氣候協定》和《伊朗核協議》等國際協議,這顯然是拋棄“國際義務”的行動。而退出聯合國人權組織,教科文組織以及最近退出的世界衞生組織的行為,顯然是從“組織上”拆台戰後體系。而最近傳出的從德國撤出9500名美軍的消息,則再次證明美國意欲動搖戰後體系,併為最後放棄“戰後體系”埋下伏筆。
對於特朗普一再的“不做世界警察”的表態,很多人認為美國並不是“真心”放棄“霸主地位”。這是當然。但是,不是真心放棄,卻並不等於不能放棄。因為美國的最終目的是“充過電”後再度“下山”。所以,不能排除美國會採取“破釜沉舟”的形式。比如,在美軍去年從敍利亞撤軍時,很多評論都認為美國可以從敍利亞撤軍,但絕不會撤出伊拉克。然而,伊拉克的新總理卡迪米日前透露:在與美方的磋商中,美國明確表態將尊重伊拉克議會作出所有外國軍隊均撤出伊拉克的決議,並保證將會從伊拉克撤軍。
自從傳出美軍將部分撤出德國的消息後,一些評論都在引用德國一位左翼議員的“好走不送!走時別忘了把核武器帶走”這句話,説德國上下肯定是“暗暗竊喜”。其實,具有這種觀點,作出這樣的判斷顯然是對國際局勢的複雜性及德國目前的困境缺乏客觀瞭解和判斷造成的。對於美國從德國撤軍的消息,目前的德國,其大多數政客及媒體都表達了“憂慮”之意。他們之所以表現出憂慮,一是美國並沒有事前與德國協商,反應出來了美德關係的“不佳”。二是,德國人擔心如果美國一走了之的話,會對德國的戰略安全構成巨大傷害。會使德國在一段時間內“無所適從”。
在二戰後的世界體系中,德國是美國的清算和監督對象,而歷經75年後,很多人都在替德國“抱不平”。認為,現在的德國已經沒有了二戰前的“鋒芒”和“心態”。基於反對美國霸權的需要,從而指責美國仍然在德國駐軍,仍然在控制着德國,使德國沒有一個完整的國家主權。其實,這種思維忽視了美國駐軍德國的第三個功能,那就是它們之間的戰略安全同盟關係。也正因為這種軍事同盟關係(北約盟友),導致了德國在較長時期內並沒有像日本那樣“挖空心思”的增加軍力。所以,德國現有的軍力根本就不能和其經濟及政治地位相匹配。試想,假如美國義無反顧的拋棄了戰後體系,“鬆綁”了德國。那麼,面對危機四伏的國際局勢,德國又如何定位自己呢?這就是德國的憂慮之所在。
如果美國放棄了戰後體系,首先是歐洲就可能會再次“生亂”。也許有人會説“德國可以和俄羅斯結盟”。其實,這根本就不可能。可以直白的説,德國明知美國不是它的威脅。而從歷史來説,德國以及西歐國家也不可能和俄羅斯結盟。而德國也只會與俄羅斯短期合作,絕不會與俄羅斯長期結盟。而從華沙集團解散及蘇聯解體後獨立的國家中,幾乎都將俄羅斯視為威脅。所以,美國放棄二戰體系後,歐盟極有可能會四分五裂,其混亂程度會頗似二戰前。那樣的話,也許正是美國希望的局面。
其實,美國竭力鼓動英國脱歐就是為了能夠放開手腳實施分裂歐盟的策略,就是為了在必要時放棄戰後體系。而美國與波蘭走得很近亦有類似的目的。美國人深知,一個強大的歐盟只會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如果是一個鬆散其混亂的歐洲,則更會將美國視為“依靠”。這就是美國分裂歐盟甚至放棄戰後體系(歐洲部分)的根本目的。而在其他地區亦有同樣的功效。比如説在東亞和遠東地區,如果松綁日本的話,也許更有利於美國未來的戰略利益。
從特朗普在西點軍校講話中可以明晰,美國不再做世界警察,並不僅僅是美國的“權宜之計”,而是美國的一項重大戰略調整。“暫時的放棄,也許是為了更好的擁有”。特朗普在西點軍校的演講中將美國士兵的職責“正本清源”,恰恰説明了美國放棄戰後體系“其意已決”。美國的目的自然也是昭然若揭。那就是:埋頭髮展經濟,增強自己的硬實力,不再為國際局勢“買單”,不再為了“虛名”而置美國與衰落乃至崩潰的危險之中。至於未來,那是以後的事情。特朗普在演講中其實已經説得很明白。
特朗普演講中的一段原話是:“我們正在恢復美國士兵的職責,不是重建他國的軍隊,而是捍衞,堅決捍衞我們國家免受我國敵人的侵害。”對於美國今後在世界上扮演的角色問題。特朗普説:“我們正在結束無休止戰爭的時代,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捍衞美國的切身利益。解決許多人從未聽説過的遙遠地區的古老衝突,那不是美軍的職責。我們不是世界的警察。”顯然,其意已決。
主動放棄“世界警察”的身份,也就意味着美國隨時都有可能徹底放棄自己一手打造的戰後體系。當然,這並不等於説美國會放棄對“世界霸權”的訴求。相反,美國是為了在充實自己後再建造一個更符合自己利益的“新體系”。因為,特朗普接下來説道:“但是,要讓我們的敵人明白:如果我們的人民受到威脅,我們將永遠不會猶豫採取行動。從現在開始,我們只為勝利而戰。”顯然,特朗普的言外之意是:美國可以任由世界混亂,不再去幹涉或維護,但前提是不能損害美國的利益。然而,美國幾乎在全世界的每個角落都有自己的利益。所以,美國隨時都會找到“藉口”進行干預。這就是特朗普的戰略調整意圖。
西點軍校是美國陸軍軍官學院,也美國曆史上第一所軍事院校。成立於1802年3月16日,位於紐約哈德邁河西岸。西點軍校的校訓是“責任,榮譽,國家。”西點軍校在美國軍史及歷史中都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選擇在西點軍校2020屆畢業典禮之時,特別是在疫情尚在肆虐,反“種族歧視”抗議鬧得沸沸揚揚之時宣佈“美國不再做世界警察,美國士兵將恢復僅維護美國切身利益的責任”,想來絕非是無的放矢。既是對美國國內聽的交代,也是説給世界聽的。其釋放的內在信息則是:美國隨時都可能會放棄現在的國際治理體系。至於美國未來會如何做,或者説是會以何種方式介入世界局勢,那就只能是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