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新能源車企賭命造電池

由 老巧雲 發佈於 財經

原創首發 | 金角財經(ID: F-Jinjiao)

作者 | 夢清

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新能源車企們原本是這麼打算的。

此前幾年,他們更多地將精力放在了自動駕駛、舒適豪華座艙等方面,把造動力電池這件事交付給了上游的供應商。

結果到現在,車是越造越虧,但造電池的卻大賺了一筆,寧王(寧德時代)上半年賺的淨利是比王(比亞迪)的兩倍多。

廣汽集團的董事長曾慶洪就在世界動力電池大會上炮轟,動力電池的成本太高了,我們都在給寧德時代打工,廣汽要自己造電池。

一個月後,廣汽一天內接連通過了兩項董事會決議:投資109億搞自主電池的研發;同意參股公司廣州巨灣建設生產基地,總投資36.9億元。

蔚來也在日前傳出消息要自研磷酸錳鐵鋰電池,並計劃量產,供給蔚來的子品牌阿爾卑斯。

在今年更早些時候,蔚來計劃投資2.185億元在上海嘉定區租下了2.2萬平米的工業產房,用來建設31個與電池研發相關的實驗室,以及1條鋰離子電芯試製線、一條電池包pack線。

這不禁讓人疑惑:造電動汽車的怎麼都開始搞動力電池了?

搶奪電池話語權

其實一開始,除了比亞迪,新能源車企們大多都沒把心思放在造電池上,包括特斯拉。

一來受限於技術、成本、供應鏈等因素,新能源車企根基不穩,在初期造電池的投入太大,還不如外包給實力強勁的動力電池廠商。

二來當時電動汽車市場還遠未迎來增長的拐點,電池的成本也很低,大多數新能源車企更多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把車賣出去,完全沒考慮過有一天電池會越來越貴,甚至還買不到。

再加上部分新能源車企還找傳統車企代工造殼,因此沒少受過外界的質疑:新能源車企都沒啥技術含量,連電池都不是自己的,純粹就是靠堆料和營銷。

但無論外界怎麼説,新能源車企與電池廠商還是有過一段甜蜜時光,直到動力電池的供應跟不上需求,矛盾才開始爆發:

2020年,搭載寧德時代第一代NCM 811三元鋰電池的廣汽埃安Aion S多次自燃,引發廣泛負面輿論,廣汽埃安和寧德時代各執一詞,最終不歡而散。

2021年7月,新能源車企遭遇“電池荒”,據説小鵬的創始人何小鵬親自跑到寧德時代蹲守一週,才終於簽下了訂單。

不知何小鵬當時的心情如何,但想必受制於人的滋味並不好受。

大概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新能源車企們開始重新思考與電池廠商的關係——至少自己的動力電池供應商不能只有一家,尤其是不能讓寧王一家獨大。

2020年,小鵬汽車將電池的供應商從寧德時代擴充至億緯鋰能、SKI以及欣旺達;而廣汽埃安則在與寧德時代發生衝突後,就扶持中創新航成為自己的主供應商。

一位電池企業的高層曾表示,以前主機廠都不會搭理我們,但是後來能明顯感覺到他們開始樂意和二三梯隊的電池廠商接觸。

但光找二供、三供還不夠,新能源車企們開始尋求與電池廠商更深的綁定,即戰略投資動力電池廠商,進一步確保自己的電池供應。

2021年底,大眾汽車集團正式成為國軒高科的控股股東;戴姆勒投資約9億元參與孚能科技的科創板IPO戰略配售;其中受益最大的恐怕要數欣旺達,不僅獲得了蔚小理、上汽、廣汽等車企的聯合投資,而且在眾多新能源車企的抬愛下,於今年5月份擠進了國內動力電池廠商的TOP5。

更激進的新能源車企謀劃建廠,除了做電池起家的比亞迪,動作最快的要數特斯拉。

2019年特斯拉先後收購了Maxwell、Hibar Systems兩家電池廠商;2020年2月,特斯拉的Roadrunner動力電池自產計劃啓動。這在當時激起了熱議,或許也給國內的新能源車企帶來了啓發。

如今廣汽與蔚來各自公佈了量產電池的計劃;脱胎于吉利汽車的耀寧科技也於今年簽約了兩項電池生產項目,分別落地江蘇的鹽城與江西的鷹潭高新區。

放眼全球,大眾、豐田、本田、通用、奔馳、寶馬、福特等主流車企都已經有了造電池的計劃,且大部分已經啓動。

這一切都在説明,新能源車企正在加速搶奪電池話語權。

事關生死?

只是也需要深入去想:到底有什麼理由,逼得新能源車企們都非要自己造電池?

首先,新能源車企們大都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或多或少經歷過“電池荒”的焦慮——訂單不斷地湧入,但卻因為缺少電池無法及時生產,導致車主等待提車的時間長達三四個月以上。

此前幾年還能忍,因為大家都缺,但現在市場競爭正處於努力上量的階段,若是因為電池拖延生產進度,那就等於把訂單拱手相讓。

其次,從這些年的發展來看,新能源車企們這些年拼了命的造車,但卻是越造越虧。

今年上半年,小鵬汽車虧了44個億;跟華為合作造車的賽力斯,看似贏得了銷量,但實則虧了17個億;而在今年一季度已經接近盈虧平衡的理想,到年中一合算,一下子又虧損了6.5個億。

新能源車企們都在抱怨電池成本太高,佔到造車成本的百分之四十到六十,而且動力電池還在漲價,未來在整車製造中的成本或將進一步提升。

相反,自己造電池的比亞迪,可以把造車的成本壓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藉此也造出了性價比極高的新能源汽車,把競爭對手們按在地上摩擦。

今年上半年,比亞迪不僅在銷量上一騎絕塵,而且盈利也很可觀,賺了近36個億。

也就是説,能造電池造的車企,進則有賺利潤的空間,退則有價格戰的空間。

最後,則是出於爭奪產業鏈主導權的考慮。

電動汽車的核心三電系統中,除了電機,車企在電控和電池上都面臨着喪失主導權的危險;對比在燃油車時代,大多數整車廠都將“三大件”發動機、底盤、變速箱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且電池技術的快速迭代,已經到了需要新能源車企們擁有自主研發電池能力的時候。

2022年,特斯拉、比亞迪均發佈了CTC車身電池一體化工藝(比亞迪稱之為CTB)的量產車,該工藝已經不再需要模組和電池包,而是將排列好的電芯直接安裝在車身底盤框架之中,結構更加精簡,能量密度得到大幅提升。

同時CTC工藝如果集合滑板底板技術,還能讓整車智能化、模塊化、造車效率再上一個台階。

該項技術遠遠領先傳統的電池包和CTP工藝,但卻會參與到整個汽車的車身設計、電子電氣系統、整車集成等多個部分。

這也是為什麼寧德時代早在2020年就推出了CTC工藝,但卻鮮有車企跟進的重要原因。

因為企業如果採用它的CTC工藝,就要再交出車身的設計權。對車企來説,採購外部電芯已經陷入被動,車身設計權再丟掉,豈不是丟掉了靈魂,變成了寧德時代的套殼車?想必任何一家車企都不想淪落到這種境地。

總而言之,對於新能源車企來説,造電池已經成為現階段競爭的重要籌碼,其緊迫性要高於自動駕駛技術。畢竟缺少電池,連車都交不出去;沒有電池的性價比,也難有銷量規模和利潤,又何談自動駕駛技術的錦上添花。

也難顛覆

新能源車企們有各種造電池的必要理由,但這未必是一門好生意。

首先年年虧損的新能源車企們,也很難承擔起造電池所需要的前期投入。

拿年年營收創新高的寧王來説,其背後也是不斷創新高的成本。2021年寧德時代的營收成本高達1134億元,是上一年的2.5倍,這才換來150多億元的淨利潤。

而二三梯隊的動力電池廠商卻未必能過上寧王的好日子,比如孚能科技上半年預虧1.27-1.91億元;再比如行業老三的億緯鋰能,到2021年才有了近1.12億元的淨利潤,卻遭到行業老大1.88億元的索賠金額。

如今決心要自造電池的廣汽集團,一口氣砸下了近146個億,看起來很多,而這也不過是個開始。

其次,電池行業門技術更新迭代速度也很快,而新能源車企要投入的地方太多,自研電池的進度會比較慢,等研究出來,可能下一代電池都出來了——到時候新能源車企砸錢搞出來的電池給誰用?

或許是比亞迪的弗迪與長城孵化出來的蜂巢能源,給了新能源車企們莫大的鼓舞。

但是要知道,比亞迪本身就是造電池起家的,而長城也早在2012年就開展電芯研發相關的工作,後又於2018年就將蜂巢能源獨立出去。

而且身處圍剿中心的寧王也並非無動於衷,時刻保持着拔劍四顧的危機感。

其最新推出的麒麟電池,可做到整車續航突破1000公里,以及10分鐘快充,首發的合作品牌包括吉利旗下的極氪,與華為的問界系列車型——兩者近來的發展勢頭也不容小覷。

無疑,寧德時代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新能源車企:想要甩開我,恐怕沒那麼容易。

如今動力電池領域早已度過了從0到1的初期階段,進入了從1到100的發展階段,想要顛覆如今動力電池廠商的競爭格局,已然是非常困難。

佔據了先發優勢的動力電池廠商,不會忽視任何有可能超越的技術,比如寧王,在鋰電池之外,同時佈局了鈉離子電池、全固態電池、凝聚態電池等諸多技術。

而在發現下游車企造電池的心思後,電池廠商們正在加速進軍更上游,深度綁定鋰礦資源,繼續鞏固自己的抗風險能力和議價能力。

説到底,對於造一輛虧一輛的新能源車企來説,“誰掌握電池話語權誰就有機會成為世界首富”,這樣的誘惑實在是太過於迷人——據説寧德時代創始人曾毓羣的公辦室牆上有五個大字“賭性更堅強”,現實的掣肘也逼得新能源車企們不得不豪賭一把。

參考資料:

1.子彈財經《動力電池擴產潮,寧德時代遭圍剿》

2.新車新技術《蔚來開始自研電池,壓力來自寧王還是比亞迪》